钟衣的右手中无意识地团着一把雪,闭着眼感受着冬日暖阳,嘴角还勾起了浅笑。
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钟衣一甩手扔掉了手里开始融化的雪球,也不站起身子,闭着眼睛笑了笑。
“本座还以为,彭轻鸿会来迎客呢。”
钟衣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灰袍拄拐的老人,这老人也在笑着,下巴上花白的山羊胡子随着笑一动一动地。
“天字军曹一,见过钟寨主。主公还有要事,让老朽先来招待钟寨主。”
钟衣睁开眼站了起来,收拢了笑容问道:“怎么?本座亲至,还不够要紧么?”
曹一提着拐杖拱了拱手道:“钟寨主自然要紧,我军中除主公之外,所有人都去招待寨主侍卫了。”
钟衣看着曹一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罢了,那还是本座去迎彭雕神吧。”顿了顿,钟衣又笑了声道:“你名为一,本座之名也是衣。你觉得今日之后,谁才是继续活着的那个‘一’?”
钟衣说完,竟笑得乐不可支,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
曹一也不像是紧张的样子,只把拐杖在地上点了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钟衣。
“钟寨主真会讲笑,您亲至我军中,自然是要长留此地的了。”
钟衣气急而笑:“好,好,那本座让你先攻,来吧,留下本座吧。”
曹一提起拐杖又拱了拱手道:“那就让老朽好好招待招待钟寨主吧。”
曹一话音未落,人已抢先攻去,举手投足间大开大合,竟不似平常的老态。
钟衣见曹一猛攻而来,也不慌乱,只右臂一展迎了上去,竟是要强攻对敌。
二人一个独臂,一个年迈,出手却威猛有余,一招碰上,周边积雪便飞扬而起。
曹一退了三步,刚一止住退势便看向半步未退的钟衣。
谁知钟衣一招得手也不强攻,竟像是生气了一般,冲着曹一吼了起来。
“负伤之躯,也敢拦本座大驾?曹一,你好生托大!”
曹一却不敢开口,趁着钟衣说话之际,凌空一跃,拐杖便当头砸下!
本营之外,二人争斗的昏天黑地,本营之中也有了变故。
火舞卫突然动了。
本营众人正惊讶于重伤的袁超一突然出现之时,鹿耳林猛地一顿拐杖,背后火舞卫齐刷刷地向前一步。
本营中众人正要勉力距敌之时,忽然两三个布袋从头顶的破洞里砸了下来。
布袋落地,烟雾升起。
这一瞬之间,鹿耳林竟已消失不见!
这一下变故不止本营众人不明所以,连火舞卫好像都吃了一惊,正当变故突生之时,雾气便笼尽了本营。
雾气刚使人感到潮湿,便已是浓如粘液,伸手不见五指。
雾气中响起拼斗声,声音响了盏茶功夫便消失,雾气也开始慢慢消散,众人这才发现,眼前只剩下了苦蓿一人!
众人正讶异着,忽然一条巨蟒从本营之下探出身子,血盆大口一下子便罩住了苦蓿。
蟒口收拢还未闭紧,苦蓿便从蟒嘴里飞出。
苦蓿一跃而起,便抓住房顶破洞的边缘悬在半空,正要松开手落地之时,千百条小蛇从破洞中涌了过来!
苦蓿躲避了几下便被小蛇群欺上身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大吼一声,乱拳而出。
拳影翻飞,数不胜数,看着竟比小蛇还多。
苦蓿被蛇群牵制着,没几招过,便从破洞中钻了上去。
不一会儿,小蛇群和巨蟒便跟着苦蓿从破洞中离去,一时本营中竟安静了下来。
只有半昏迷的袁超一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
火舞卫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不知吉凶,钟衣本尊却是占了上风。
曹一虽说年迈,但出手之间不见老态,狠辣威猛,只是钟衣手上功夫更强,虽以独臂对双拳,但攻守兼备,竟一把抓过了曹一的拐杖!
钟衣抢过拐杖,在手中转了个圈,拐头朝前一下砸去,曹一收手不得,竟被一拐杖砸中头颅!
却没有脑浆飞溅的场景。
曹一早已张开了嘴,一拐临头,竟像是敲钟一般,从曹一的口中敲出了一声巨吼。
虎啸山林,地动山摇。
《啸山吼》!
内力虽吼声而出,直震得积雪震颤不已。
钟衣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猛地一拐抽了一下曹一的脸颊,紧接着凌空一跃,一脚直又踹向曹一张开的嘴!
一脚过,吼声停,曹一飞退!
钟衣打退曹一,也不趁势而起,只默默地看着曹一止住退势,闪到一旁站定,这才开口道:“你这武力,倒是有资格做本座的火舞卫。以后游春城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何?”
曹一“呸”得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笑着拱了拱手道:“承蒙钟寨主错爱,只是寨主即将身亡,游春城寨不日也将覆灭,老朽如何反水啊?”
钟衣摇了摇头道:“不知好歹。纵你内功生猛,又颇为新奇,本座凭着一只独手,一百招内,也定能将你斩杀,你就凭着张嘴,还敢大言不惭。”
曹一也摇了摇头道:“钟寨主此言差矣,老朽已用五十合见到了钟寨主的武艺,再来五十合,便要将寨主长留于此了。”
钟衣皱起眉头,再不答话,一甩空荡荡的左袖,硝石味扑面而来。
突然一面火墙随着硝石味升起。
火墙炽烈,还向着曹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