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坐落在一片紫红色的珊瑚林中,规模比岑鬼想象中还要来的大些。遥遥望之,整座宫殿都笼罩在一层奇妙的光晕中。光晕似月华一般,金得剔透,望入心底是说不出的平和安详。
岑鬼与鲛人告别后便一头扎入了光晕中。
光晕之下的龙宫奇大无比,道路亦是盘曲蜿蜒,加之宫墙一重叠着一重,景观一层摞着一层,还大多是相仿的珊瑚礁石,更是看得行路之人眼花缭乱。
岑鬼在迷宫般的花园中兜兜转转,绕来绕去,绕到最后竟是糊里糊涂地迷了路。
意识到这一点后,岑鬼便开始盘算是否要制造些动静吸引人来,毕竟如果无人带路的话,就算最后脱离了迷路的尴尬境地,也无法找到龙殷他们。
就在这时,一批巡逻的蟹兵蟹将恰乘着鳐鱼路过此地。
岑鬼望见救星,连忙收起化出一半的火铳冲上前去,结果因为太过激动忘了克制力道,周身带出的气浪便一不小心将巡逻队伍给冲了个人仰马翻。
“哪个混账东西敢撞老子!”为首的蟹将从地上爬了起来,用钳子捂住晕乎的脑袋,半晌回不过神。待状态好些了,便指着岑鬼所站的方向一股脑破口大骂,“你小子是不是眼瞎不看路!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眶里那俩球给你掏......”
就在这时,一位虾兵慌忙凑了过来,压低嗓音告知道,“将、将、将军,这好像是岑鬼殿下......对,就前几日和龙殷大人交手的那位......”
蟹将抬在半空的手臂顿时僵住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且尴尬。
“怎不骂了?”岑鬼自知失礼在先,本打算就这样待在原地听发怒的蟹将骂上一盅,双方便算扯平了,可怎知这蟹将骂人忒不爽快,骂到一半突然卡住,直让听的人如鲠在喉。
岑鬼觉得有些难受,便真心实意地希望蟹将还能继续骂下去,“继续啊!”
却不知这种高昂的语调,这般简短的三字在蟹将听来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意味。
“岑、岑、岑、岑鬼殿下......”蟹将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我、我、我......”最后“我”了半天,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岑鬼看得愣住了。
那位稍有些眼力见的虾兵连忙凑上前来同岑鬼赔不是,左一个道歉,右一个鞠躬,把该尽的礼数全部敬了一通,也不给后者反应的空档,直将话锋灵活一转,开始问询岑鬼此番前来龙宫的目的。
岑鬼果真被虾兵给绕了进去,一时间忘了蟹将之事,开口问询起龙殷与真真眼下所在。
虾兵便如实告知道,“岑鬼大人,殿下与真真姑娘还在西面的龙渊,您看要不我们先领您去宫里头坐坐?”
岑鬼摆了摆手,“不必了。”在心中大致判断了一番西面所在,转身朝龙渊方向赶去,“大爷我去找他们便是。”
虾兵见状慌忙朝前追出几步,想要阻拦岑鬼,“大人!大人!使不得啊!龙渊那是水族的禁地!旁人未得允许是不能进去的!”
说这话时,岑鬼已经一溜烟跑得很远了,只余天地交界处一抹豆大的身影。
传说中,东海的西面是一片不毛之地,因为某种只有龙族内部才知晓的缘由,这一整片区域的海水从数千年起便是浑浊的赤红色。乱流也较之东面多了很多,光线却愈发稀少,生灵更是近乎灭绝。
岑鬼在赶路时发现,脚下的地面是一直倾斜向下的,也就是说龙渊所在的位置一定比龙宫深上很多,那么也就是说,世人口中的龙宫其实并非建在真正的海底。
这般想着,岑鬼不禁再一次佩服起自己的智慧。
半个时辰后,视野尽头终于出现了除赤红水藻外的其他存在——真真与龙殷的背影。
岑鬼连忙加快步伐。
眼看三人间的距离终于已不过百步,突然,又一阵乱流冲了过来。
这一次的乱流来的比先前几次都要突然,也更加猛烈,岑鬼还未能很好掌握在水底保持平衡的方法,便下意识腾空跃起,满脑子只想着不要被乱流掀翻在地。
可是下一秒,他便后悔了。
双脚离开地面便意味着失去了最后的倚仗,将身体彻底投入乱流的怀抱。
乱流推着他直往龙殷所在的方向冲去。
眼看即将抵达二人身侧,乱流却仍没有停下的打算,岑鬼便连忙开口唤道,“真真,拉大爷我一把......”还未说完,便望见了真真与龙殷身前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岑鬼再顾不得玩笑,当即化出长.枪,将枪尖深深刺入地面,一连扯出条丈长的口子。
十息过后,乱流重新平息,岑鬼的双脚方才落回平地。
真真将自己罩在一个小巧的结界中,缓缓赶到岑鬼身侧,好奇问道,“阿岑,你怎过来了?”
岑鬼一面拂去衣裳上的沙土,一面解释道,“上半夜在宫中睡了一觉,不知怎的忽然梦见了些生前片段。这段时日大爷我分明什么都未去做,却没由来的梦见这些,心中难免不安,你在命数与记忆方面涉猎颇多,对此有何见解?”
真真闻言也吓了一跳,有些难以置信,“什么都未做是指没有接触与之有关的线索,或者听到有关的、带着暗示性的话语?”
岑鬼摇了摇头,笃定道,“大爷我整日待在宫里看奏折,眼睛都快看瞎了,连街市都未再去过,又谈何接触这些?至多睡前又看了看那把火铳,火铳上刻着大爷我的本名,可这名号大爷我早便知道了,也不是甚值得在意的物事。”
真真却突然来了兴致,“你的本名?我似从未听你提起过?”
岑鬼便径直答道,“清樾。”
“岑清樾。”
真真却突然嗤笑出声,“旁人问什么便答什么,也不晓得瞒上一瞒,果真阿岑你这个脾性啊......太直率了些,当心日后吃亏......”说罢,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忽而正色道,“昭武灵帝岑清樾,这才是刻在你命数中的完整名号。”
岑鬼苦笑着摊开左手,右手却仍紧握着长.枪,“大概?具体的大爷我也不清楚。”
真真托着下颌,若有所思地分析道,“你这个情况,我怀疑可能是因为尉......”还未说完,乱流又起。真真当即住了嘴,专心与之抗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