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从观安寺跑回鹿台山的路卷耳记得清清楚楚,她向绛朱指了路,便由她们带着重回了观安寺。
三人站在破败的寺庙前,眼前是斑驳破败的庙门,其后是遍地的残垣断壁。要不是庙门上已经摇摇欲坠的长匾上依稀可见那三个字,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此处之前是一座寺庙。
卷耳当即眼眶一热,就感觉脸庞上湿热。
“怎么会这样?”卷耳不明。
“唉,你昏迷太久,不知是凡界事实变化快如过往云烟。八十年呢,寻常凡人家里怕是有了四五代人了。”眼前的景象并不让绛朱意外。
“澄觉真的不在了嘛?”卷耳知道答案,却又不信那答案。
“此处衰败已久,早就不适住人,定是走了的。”绛朱本想说定是死光了的,可看到面无表情却已经泪流满面的卷耳,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绛朱姐姐,你说澄觉是寿终正寝的嘛?”卷耳知道世间万物固有一死,可当初那样的情形,她真的不敢去想在她走后,澄觉是怎样的。
“谁知道呢?”绛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左右都已经是一捧黄土。”
雪雀心疼,温柔的替卷耳抚去小脸上的泪水:“也回来看过了,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去想了。”
卷耳默不作声。
绛朱瞧她那丧气样儿也不大舒服,美目一转,便提议道:“既然都下了山,咱就不着急回去,不如去那城里住上一段时日如何?”
小狸奴心性单纯,绛朱就怕她死脑筋想着这事不放,还不如带她到处玩上一玩打打岔。况且她和雪雀为了照顾昏迷的卷耳在山上住了这么些年,也早就闲的发慌。
“对啊,卷耳还没好好下山玩过吧。”雪雀这回儿也十分赞同绛朱的注意。
“城里好玩吗?”卷耳其实打心眼儿里并没有多大兴致。
“好玩的紧呢!有好吃的,有漂亮的衣裳,还有俊俏的小郎君呢!”绛朱许久不和那凡间公子相处,实在寂寞,一双细长凤眼泛着精光,勾着红唇笑的妖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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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朱和雪雀带着卷耳离开了观安寺,她们一路南下,找了一处热闹的小镇,安置了下来。
她们都化作人形,在城里买下了两处宅院,卷耳跟着绛朱住在一处,雪雀唤来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住在另一处。
绛朱以往时常在凡间生活,对事对物都熟悉的很,很快就盘下了一处书斋,学做凡人的样子,像模像样的做起了生意过气了日子。
“绛朱姐姐,咱们为什么要开着劳什子书斋啊?”
书斋里的书卷耳是一个字都看不明白,不能吃不说,还金贵的很,她不过用力翻上一翻,那纸页就被她撕烂。
“你懂什么,来着书斋的都是一些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光是看着就养眼。”绛朱光是想想就觉得愉悦。
“我记得三百年前,你在东边的城里开的是家武馆,最是喜欢那些魁梧的汉子,怎么如今变了口味了。”雪雀这千年来都只有一个伴侣,她们鸟禽大都从一而终,所以不懂绛朱这般流连于各个男人间的乐趣。
“这衣裳还有穿腻的花样的时候,就不许我找男人换换口味吗?”绛朱懒得解释太多,反正说多了她也不懂,要她几千年来对着同一张面孔,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我才懒得管你,但是好歹收敛点,这不狸奴还小嘛。”雪雀是生怕绛朱交坏了卷耳。
“她还小?真要往早了说起来,咱们狐狸可是一家。这换做别家小狸,在它着年岁祖母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
说完绛朱冲卷耳招了招手,手边放着一套新做的衣裙递了过去。
“快来试试这新衣裳,我们小狸奴穿上肯定好看!”自打卷耳化了人形,绛朱算是找到新乐趣儿了。
“绛朱姐姐,都说了以后不要叫我狸奴了,我有名字了。”卷耳嘟囔着。
是小和尚起的,很好听的名字呢。
接下去几天,卷耳跟着绛朱和雪雀开始渐渐适应起了凡人的生活。她白日里跟着绛朱去书斋带着,傍晚去雪雀家吃人间的饭。
人间的确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那些都是在小和尚的屋里不曾见到过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有绛朱日日热情招待的郎君。
卷耳承认那些人的确生的好看,但每次见到那些人她总忍不住拿人家与那个记忆中的脸庞去比较,这一对比下来,她真心觉得还是小和尚更养眼些。
不过这人当久了,其实也就那样,而且绛朱和雪雀从管着她,不许她追蝴蝶,不许她摊在地上,也不许她玩她们绣棚上的细线……
这日卷耳照常跟着绛朱去书斋,绛朱这两日正跟一个世家公子眉来眼去。
这不,今日又见那看上去弱不经风的公子穿着一袭牙白锦袍,手里还攥着帕子捂嘴轻咳走进了店里。
“圳郎,你这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过来了?”绛朱本站在柜台后面翻看着账本,听着声儿抬头瞧见人,心疼的她都皱起了眉心,赶忙走出来将人领了进来。
“两日不见丹娘,我这心里就委实难受,夜里更是心揪难免,这样一比,这风寒之症实在算不得要紧。”这个叫圳郎的男子一见到绛朱,眼睛都看直了。
“就你会哄人。”绛朱捂着嘴笑,稍显娇羞的用食指勾住他的手就把人往楼上带,还不忘嘱咐卷耳好好看店。
卷耳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这绛朱当初拉她来人间弄不到就是来帮她干活儿的。也不知这绛朱和这些郎君整日在楼上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