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成材,颜子卿三人不知道。接下来,又回到了熟悉的“军校生活”模式,朝六晚十,锻炼、上课、打球、看书……一个名叫“凝斋实验室”的小楼出现在书院后山,小楼仓库里封存了几百斤用以实验的硝石、硫磺、木炭粉……还有很多早就存在于颜子卿脑海的农具结构图,出现在实验室桌子上。
枯燥的生活,从来都是过得很快的,直到十月底,苏和仲派人把颜子卿召回杭州府衙的那一天。
“子卿出事了,出大事了!”府衙内只有苏和仲和颜绍恭俩人。二人面色憔悴、双眼血红,明显今日劳累所致。最近几日,杭州府已经召集下属五县县令,连续开了好几次重要会议,颜子卿不是府衙官员,故而这次谈话苏和仲只找了颜绍恭作陪。
“何事?”颜子卿从未见苏和仲如此郑重,胖老头整天都笑呵呵的,很少有烦心事。
“最近几日杭州府城外汇集了上千难民,他们想要进城,被府台大人拦住,暂时安置在城外”颜绍恭面色严峻,帮忙解释,“大多是从交州来的,这次有祸事了!”
“祸事?”颜子卿没听明白,难民和祸事哪来的关系?如今才十月底,难民潮就开始,确实早了点。往年一般都是十一月底十二月才有难民潮,而且交州那边的难民一般都停留在云南行省交界几个县,杭州?要多走上千里路,没有难民会那么傻。
“不是天灾,这次是人祸!”颜绍恭递给颜子卿一张纸。颜子卿心中有点奇怪,按理说颜绍恭不该如此着急上火。别的不说,雷泽岛的情况颜绍恭是知道的,别说几千,几万人口也能轻松“吞”下去。马上秋粮就要入库,有难民是好事。
接过颜绍恭手中的纸条,颜子卿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字不多,三首打油诗: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去云州,找颜侯,有了颜家能过活。”
“吃他娘,穿他娘,吃穿不够到余杭。金江山,银江山,云州颜侯帮纳捐。”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下坑多路不平,世上官吏多如蛀,唯有颜家能护民。”
三首打油诗,格调并不高雅,念起来朗朗上口,让人难忘。可越是如此,越是暴露其险恶用心。“目的很明确,就是我们颜家!”颜绍恭看到旁边的苏和仲,加一句:“还有府台大人!”知道颜子卿听不明白,颜绍恭继续解释:
“诗是从灾民中抄来的。十月中旬开始便有人在灾民中散播,刻意引导他们朝杭州赶来,而且因为我们颜家去年救灾的事,灾民们一听就全信了。
交州战火持续,灾民无法耕种,弃荒人数逐年增多。据报,如今灾民正拖家带口、延绵不绝朝杭州赶来。我们派人大致数了数,光是在路上的就不下十万,交州那边还在朝这边赶,估计人数不会低于去年……”若不低于去年,那人数至少就在二十万以上。
“沿府不管?”颜子卿一句话问到了核心。按理说,灾民大批过境,是被官府严令禁止的。要知道灾民也是“资源”,等灾年过后,还是要回到原籍的。而且,大量灾民过境,极易引起暴乱,这是历来官府都严防死守的。
以云州的富庶,云东、云南几府轻易就能把几千上万灾民安置妥当,根本没必要朝杭州送,除非有人煽风点火。
“沿途官员接到令喻,不得留难灾民,命令是从总督府下的!”苏和仲铁青着脸。很明显,朱子清出手了。在朱子清看来,苏和仲、王固本、颜子卿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次辅叶文忠的人,临下台前,拖谁下水都是赚。
对朱子清来说,王固本是动不了的。身为御史,只有王固本搞他,没有他搞王固本的机会;颜子卿不好搞,不是体制内的人,能够约束颜子卿的地方,实在不多;剩下能搞又好搞的,自然只有苏和仲。
“朱子清是肯定完了!”这是全云州官场都知道的事。王固本的奏折和毛海峰人头早就送到京城,呈上去之后,当今留中不发。不是当今不想、不敢处置,而是在等,等朱子清治理云州的成绩,等云州平定倭乱下一步进展。
一旦王植发疯开始闹起来,第一个挨刀的便是朱子清。这事,朱子清比谁都清楚,谈判的事已经完,他才不管苏和仲有没有在里面“使劲”。
“这也不算大事!”颜子卿宽慰苏和仲。凭颜家今年的收成、凭雷泽岛那边的荒地,区区二十万流民——朱子清是在给颜家帮大忙。
“这才是大事!”颜绍恭再递给颜子卿一张纸。
颜子卿接过,低头一看,瞬间怒发冲冠:“这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