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娘子急忙放下篮子:“阿排,怎么又拿人家东西!”
又拿人家东西?
胡排以前真这德性?
胡子涵想起刚才胡屠夫也这么骂他的,无奈摇了摇头。
胡屠夫把原委说了,胡家娘子再也不觉得高老瓜可怜了。
她急忙从篮子里拿出了早饭:“阿排,这是专门给你做的猪肚包鸡,快趁热吃。”
其实这鸡是昨晚胡家娘子连夜做的,只是胡排早睡着了。
这只祭祀过真武大帝的老公鸡,前世很多地方有钱都买不到。
可想起连续两只烧鸡,都被胡排心软了,一只被卖梨老头顺跑了,一只给了小萝卜头。
他将鸡推给了胡屠夫:“爹,你先吃。”
胡屠夫:“给你准备的,你吃,你吃!”
胡排;“卞庄怯阵,孟郊寒游,爹,你先吃。”
接着他拿了最大的一个瓜,挑了几个大枣,塞给了胡家娘子:“娘,尝尝。”
胡家娘子愣住了。
这是平生第一次,儿子让给自己好东西吃。
胡家娘子浑身局促,伸手连连推瓜塞枣:“娘已经吃过早饭了,还是你吃。”
胡排:“郗公含饭,陶侃留客,吃了早饭吃瓜果,消食。”
“西……西宫吃饭。”
胡家娘子愣的出奇。
胡排也相当郁闷。
以前好东西,胡排从来都是当仁不让,今日反过来了。
胡屠夫急忙咽下了一口饭:“阿排他娘,咱家阿排从学堂里学来了,还有什么孔融让梨,管夷吾……管,哎呀,文绉绉的,我听着也玄玄乎乎。”
胡屠夫声音有些颤抖,笑容也有些颤抖。
寂静。
“埃唉唉……”
胡家娘子的笑容,摆弄衣角擦瓜的两手,都有些颤抖。
丁家娘子忍不住敲了儿子的脑袋:“瞧人家阿排,多会说话?”
丁大牛很不服气:“抢来的东西,有什么好稀罕滴?”
胡排不乐意了:“这人家送的,有本事……”
“呸呸呸,你拿着钩杆子把人家当猪打,人家能不怕你?以前你就手脚不干净,见啥拿啥,你去问问大伙……”
丁大牛连珠炮地爆黑料。
胡排腰间拔出了如意钩,丁大牛急忙躲在了胡家娘子身后。
“我不跟你扯淡,随你怎么说,反正俺爹娘有瓜吃!”
胡排肚子饿了,抓起一个饼子就吃。
这半个多月来,多亏丁家娘子接济。
胡家娘子见有四个瓜,急忙塞给了丁大牛俩。
丁大牛得了便宜,立即向胡排炫耀:“俺爹娘也有瓜吃了!”
“娘,你怎么和爹一样,老拆我台?”胡排有些不满。
胡家娘子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你大婶,你回来哪会有牛肝吃?”
胡排顿时不说话了。
丁大牛一阵得意,还不忘吐舌恶心。
胡排见他掰了半个瓜给丁屠夫,嘿嘿一笑:“吃瓜者就是吃瓜者,瞧咱天子是怎么吃瓜滴?”
“呸,你脑子读书坏掉了,还知道天子怎么吃瓜?”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天子吃瓜,两刀,诸侯吃瓜,一刀,瞧你那满嘴霍霍的样子,一看就是给人家的长工。”
“大放狗屁,吃个瓜哪有这么多讲究?”
……
胡排和丁大牛掰扯吃瓜的问题,这边白池慌忙把情况报给了白员外。
张三李四被打跑了,崔一波也被打跑了,胡家的摊位稳如泰山。
白员外破口大骂:“奶奶个腿,一群废物,连二衷子都收拾不了,真给济南府丢人!”
白池叹了口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张三李四油滑。二衷子挑动群情,崔一波那帮人被打的半死,估计他也不敢冒头了。员外,我看这事,就到此……”
“嗯?”
白员外一瞪眼,白池急忙低头叉手。
安静。
“你啊……”白员外叹了口气,手指敲着桌子,心中翻腾不已。
过了一会儿,白池觉得他气消了些,小心试探:“员外,小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员外瞪了一眼:“你我之间,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白池咽了一口唾沫:“就客源来说,爆流泉远不如咱黑虎庙。即便他胡家开张了,那也是小打小闹而已。”
黑虎庙紧靠南城门,两京官道必经之路,京官京差士大夫,达官贵人多如牛毛。
而爆流泉市场,则位于城西南,文人雅士虽多,但要拎块猪肉,岂不大伤风雅?
所以胡家的客源,主要是千佛山的香客和附近的百姓。
两家的客源,并没有太多的交叉。
白员外叹了口气:“挡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个道理我何尝不懂?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可他胡家一旦重立爆流泉市场,咱们这里必然降价。否则路过的达官贵人口口相传,布政使的声誉怎么办?
如若不降价,以布政使的德性,咱们还能在济南府立足吗?”
白池再也无话可说,默默低下了头。
白员外想了好大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去办吧!”
白池叉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