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鲁府之中,布政使鲁有智,按察使齐强,原吏部尚书邹尚廉,在一起谈论胡排的事情。
一番通报之后,白池把今日胡排欺街霸市的情况,详细地描述……
鲁有智没听完就拍了桌子:“大胆狂徒,我山东历来安宁,怎容他如此放肆,来人。”
“有。”
“把那……”
“哎哎哎……”老尚书邹尚廉站了起来,拦住了鲁有智,“藩台不可轻燥!”
老尚书乃当年弘治的红人,鲁有智的山东布政使,批文还是当年老尚书给签发的。
于是他急忙站了起来:“老部堂有何指教?”
布政司和学道杠起来,一定波及到老夫。老夫虽做过吏部尚书,但已经告老数年,况且如今朝堂故旧也不多了。三年才一次秋闱,老夫那孙儿的前程……
邹尚廉的心事,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他捋了捋胡须,微微摇头:“他只是一个杀哼卖肉的,布政司出面,不合规制吧?”
鲁有智闻言,想想也是,布政司出面收拾平民百姓,不像回事。况且胡梅学道夫人位置稳了,上次查抄胡家,她忍气吞声,这次她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学道是钦点,类似于钦差,万一真杠起来,布政司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况且秋闱将近,虽然闹学潮,但不一定能动的了范进的主考官。万一真闹起来,我儿子的前程……
昨日的婚礼被胡排给搅了,齐强和范进联姻也没戏了,他不愿被孤立,所以和鲁有智、邹尚廉穿上一条裤子了。
他是官场老油条,自然能看出鲁有智的心思。
马慕君清廉如水,占据山东首府知府的位置,正在布政司眼皮子底下。鲁有智想搞些暗箱操作,总觉得他碍手碍脚,相当的讨厌。
于是齐强微微一笑:“昨日马慕君被喷了一脸的狗血,连个屁也不敢放。”
“今日我就让放屁,他不号称清流嘛,我就让他去修理胡……”
“哎哎哎。”邹尚廉瞪了齐强一眼,又拦住了鲁有智,“马慕君刚收了范进的好处,去了也是推诿而已。”
“这……这怎么可能?”
别说鲁有智,就是齐强也不信。
马慕君那是有名的清官,山东范县坐了十年县令,济南府又坐了八年知府,从未听说他收过任何人的礼物。就是当年他在范县娶老婆,连岳父送的陪礼也没要。
邹尚廉捋须笑了:“范进这小子,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昨天都以为范进被吓死了,大家都没命地逃跑。邹尚廉年老体衰,跑得最慢。等他花了很长时间,晃到济南府衙后门时,正好看到了范进派人给马慕君回礼。
于是他把二十两银子的事,说了出来。
鲁有智和齐强都十分的惊讶。
这个马慕君在山东任职十八年,资格老,身为济南府知府在下面顶着,鲁有智和齐强想捣腾些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他们都曾放下身段交好,结果全碰了一鼻子灰。
齐强想起自己当年碰壁,拍了桌子:“我按院正找不着他把柄呢,这次……”
“就二十两银子而已,他要说秋闱将近,学道奉圣上的恩典,你觉得刑部会管这事?”鲁有智连连摇头。
齐强顿时不做声了。
使不动你马慕君,难道本使还使不动你济南府衙?
鲁有智提了令牌,传劳乐鱼过来。
此时邹府管家邹义过来了,将胡排抢预订烧乌鸡的事说了出来。
邹尚廉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娘了个脚,竟敢抢老夫的烧鸡。来人,快把他给我押过来。”
布政司的人员,愣愣地看着鲁有智。
当初邹尚廉对鲁有智有恩,他冲手下叫道:“愣着干什么,老部堂的话,就是我的话。”
爪牙们刚要离开,忽听后房鲁昀叫嚷了起来。
客厅内叽叽喳喳,因拉稀卧床休息的鲁昀,早受不了。
老尚书本来老成持重,可一听自己的烧鸡被抢,立即就炸毛了。鲁昀顿时想起昨日,他唆使孟中高乱扔烧火棍,一打邹通他就心疼,害的自己也跟着遭殃。
此时自己的下巴还在疼,他捂住下巴大叫:“范进都去交通刘瑾了,你们竟然还在此叽叽喳,叽叽喳,烦不烦?”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浑身一震。
鲁有智声音有些颤抖:“昀儿,你说什么?”
“哎呀,爹,你怎么这么笨呢?”鲁昀相当不耐烦,“昨日闹了那么大动静,不出三日,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咱家空盒子回来了,礼物哪里去了?他范进真敢私藏?当今天下,还有谁能罩住这事?”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个个恍然大悟。
“你们这帮老油条,白吃了这么多年官饭,竟然还不如一个岭南废柴!”鲁昀肚子疼,甩了一句话,身子一蜷,又钻进凉被子去了。
谁也没有因为他年少轻狂而生气,齐强立即起身:“年兄,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邹尚廉也站起来了:“老朽有些家事,告辞,告辞。”
鲁有智也不送,急忙吩咐鲁忠打点礼物。
劳乐鱼来了,结果大家都走了。
昨日他也是空盒子返回,今日闹学潮,他去维持现场,却不见周明镜。
范进的管家是张依德,但大家都知道,帮范进办大事的,一定是周明镜。
看大家匆匆的背影,劳乐鱼也大致猜到了些许,他低头附耳白池:“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去吧。”
这是暗话,白池自然明白……
大家忙着给刘瑾送礼,这胡排能猜得到。
上面的暂时顾不上胡家了,目前最大的阻碍就是白员外。
作为竞争对手,以前世胡子涵调研的经验,也大致能猜得到,他接下来的一些手段。
不过目前,他要先安慰爹娘焦急的心。
杏坛书店,鲁国当铺,四方茶楼,杜康酒楼等等,杀猪刀一路唰唰唰,复业的启动资金,挣得可是轰轰烈烈。
胡排挣得是该挣的钱,他问心无愧,然而这事该怎么跟爹娘说呢?
说不清楚,别说复业开张了,家里不上吊都已经烧高香了……
胡排一边往家赶,一边思索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