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城,红山宫内。
芒萨赤嘉抱着年幼的贡松贡赞,静静地坐在松赞干布身边。
颇恭东萨赤尊、茹雍萨嘉姆尊分坐左右,最下方才是萨勒托曼。
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时的吐蕃,赞蒙之间是平起平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但是,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平等。
几个赞蒙都无所出,只有芒萨赤嘉为松赞干布延续了血脉,她不为尊,谁为尊?
况且,在吐蕃,芒氏的实力也极大。
颇恭东萨赤尊,是尼婆罗公主,尼婆罗与吐蕃是老邻居,虽国小而士卒彪悍,松赞干布颇得其助力。
茹雍萨嘉姆尊则是山南本土势力的代表,与如雍·昆巴同出一家族,茹与如,同音异写罢了。
萨勒托曼,代表羊同势力,嫁得最晚,又因为羊同的立场隐隐受到各位赞蒙的排斥,只能委委屈屈地坐下方。
事实上,萨勒托曼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至少松赞干布会雨露均沾,虽然略有疏远却不过分。
换婚之初,松赞干布与李迷夏打的主意都差不多,想通过自家公主诞下王子,然后以本国的势力支撑,达到兵不刃血地掌控或部分掌控对方国度的目的。
大体来说,现在的吐蕃与羊同,虽然分了个胜负,在体量上来说,还是同一等级的,能不打当然是最好。
奈何,老狐狸李迷夏不喜欢赛玛噶这号太刚烈的,喜欢虚格妃这样润的。
松赞干布的子嗣也极其艰难,一生就只有一个贡松贡赞。
大小狐狸的一番较量,主要目的全部落空。
人算不如天算。
跪伏在红山宫大殿内的侍卫,义愤填膺地将赛玛噶遭受的冷遇陈述了一遍。
萨勒托曼暗叹了一声,更加沉默了。
相比赛玛噶,她已经置身蜜罐子里了,有脸说什么呢?
松赞干布的脸上怒气浮现,很快又平静下来。
冷静!
“夫妻之间,在雪松床上有什么不合,可以慢慢协调。赛玛噶年轻气盛,不懂事,我的智者卜金赞芒穹,你去开导赛玛噶,让她辅佐李迷夏,梳理羊同朝政,管制内宫,为李迷夏生儿育女。”
“娘·达桑尤甸,你持国书到穹隆银堡,训斥羊同聂叙李迷夏不善待赛玛噶,致使她出走玛旁雍错湖,还不履行丈夫的责任,将她请回来。就问问他,想试试吐蕃的刀锋吗?”
松赞干布两头都得顾。
妹子再不省心,那也是一个父母所生的,得哄。
妹夫不省心,你丫找削啊!
如果舅兄孔武有力,当妹夫的,通常只能捏着鼻子自认晦气。
否则,来自舅兄爱的关怀,一定能让妹夫终身难忘。
也有可能此即终身。
……
娘·达桑尤甸抵达羊同之都穹隆银堡(后世西藏阿里札达县曲龙村西南、噶尔县门士乡交汇的卡尔东山顶),在王宫中展开吐蕃诏书,将松赞干布的严厉训斥公之于众,让李迷夏灰头土脸,心头越发抵触了。
但是,李迷夏还得老老实实领诏,命大臣朗赤代他前往玛旁雍错湖请赞蒙回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羊同,是真的打不过吐蕃啊!
……
卜金赞芒穹行了两个月,抵达了冈仁波齐峰东南四十余里的玛旁雍错湖,见到了面容平静的赛玛噶。
卜金赞芒穹向赛玛噶行礼,赛玛噶向卜金赞芒穹问赞普安。
道明了来意之后,赛玛噶谢过赞普关怀,缓缓地吟唱了漫长的歌谣。
我份内的地盘,
一座琼窿银堡。
四周人们都说,
外观是悬崖峭壁,
内看是黄金珍宝。
我在悬崖之前的住地,
还不美妙吗?
从外观看,苍白又崎岖!
我份内的奴隶,
古格的脚夫。
役使着不美妙吗?
古格人熟悉了会结怨!
我份内的食物,
鱼和小麦。
吃着还不美妙吗?
——鱼、麦嚼起来苦涩!
我份内的牲畜,
鹿和野驴,
驯养着还不美妙吗?
鹿、驴性子太野!
啊!
北边的牧区上方,
有一头公野牦牛,
如要杀死北方牧区的野牦牛,
从山谷里发出呼喊,
派澎域董氏、东氏去干;
从谷口打暗号,
召唤吉地之夏氏与布氏来做;
从中间射箭过来,
交与雅尔姆之洛氏与额氏。
从深谷发呼喊,
从谷口打暗号,
然后从中间,
射杀野牦牛。
牛头为琼瓦之精华,
角、筋赐给董、东,
肉、皮赏给洛、额,
内脏与牛尾分给夏、布。
在钩子的尖儿上,
挂着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