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这个木质牢笼,实在是太不禁用了,门一开,就散了一半。也对,他们这个村里,也不至于说有人需要关押。
村长发现了系住双手的绳索已经松开,只不过没太当一回事,就以为是质量不好。
仇五第一个被带出去。
实话实说啊,仇五的死活,我并不关心。我比较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不是说反抗不反抗啊,基本上,我是说基本上,快死的人,没有几个那么坦然的,就让别人砍头啥的。
更何况这个地方,也不像是有刀这一类的东西,估计他们执行死刑,应该是用别的什么,会延长痛苦的方法。
我说的他的态度问题,是在于会不会话多。
要是话少的话,在我的理解中,就是认命了,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果话多的话,就是只会用语言,而非行动,来为自己谋求基本的权利,也算不上是一个有用的人。
不是我两头堵,左右都是让他死。
我是希望,他能达到一个平衡。我知道很难啦,只不过,谁的生活不是很难呢?想活,就得逆流而上。
这小子不按套路走啊,愣是一句话都不说,看到人就打。就这个狠劲儿,还真不容易被拿下。
“狗杂种,你给我老实点,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常规的套路。哪有什么痛快不痛快的,不死才痛快呢,都要死了,怎么死不是死啊。
我以为仇五也要放几句狠话,然后做出徒劳的挣扎。
谁知道这小子,还是一句话都不说。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乱打。
像什么沙子啊,贝壳啊,树枝啊什么的,有什么用什么。
这个求生的意志还不错,我寻思看看一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等他实在不行了,我再出手,也不算迟。
不得不说,有些让我失望了。才打了没多久,他就不行了。
唉……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摄取记忆,看了一遍,碾碎。好了,一群痴呆出现了。
仇五喘着粗气,看着我的样子很狼狈。没说什么怪我出手晚的话,那就还不错。
我把从村长那里获得的记忆,告诉了仇五。
村里非常小,就这么几十个人。与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生老病死吃喝拉撒,都在岛上。
二十多年前,村长还不是村长的时候。仇五的爹,是下一任村长的头号人选,仇五的娘,是人人垂涎的美人儿,尤其是对村长来说,更是如此。
好听点说,这叫天作之合。
年轻的村长肯定不能忍,对他来说,并不能接受这种失落。这种感觉没什么不对的,人财两空嘛,换了是谁都不能接受。
就在二十年前的一天,也就是仇五出生的那天。村长逮住机会,就说是想去看一看仇五的出生,见证生命的出现,堂而皇之的去了仇五家里。
仇五出生之际,趁着仇五的父母,都还沉浸于婴儿的哭声的时候,村长打晕了毫无防备的仇五父母,就要把仇五弄死,想要让这对夫妻痛不欲生。
想想又觉得不对,等他们夫妻二人醒过来之后,把村长的罪行揭发,村长一样也好不了。
干脆直接弄死这两个好了。对,他就是这么想的。仇五被留了下来,不是因为良心未泯,而是村长想让这对夫妻唯一的子嗣,受尽一生的屈辱,算是满足了村长恶毒的心思。
那个长寿老人的死,确实跟仇五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一个巧合。人岁数大了,又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突然去世,也不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甚至是一种好事。起码没有在晚年的时候饱尝病痛的折磨,或者是神智不清,生活无法自理,导致一个极为悲惨的晚年。最起码。还保有人的尊严。
村长因为这件事,又起了歪心思。他把这个罪名安在仇五身上,之后的每一年,都会故技重施。
村民们不能说愚蠢,只能说愚昧,其实这两个词,在这个时候,意思差不多。
村民们信了,他们选择跟村长一起,一同这么仇五。
所有体力活都让仇五去做,所有危险的事,全让仇五去做。能骂几句就骂几句,能打两下,就打两下。
有村民建议说,要把仇五赶走,村长美其名曰说罪不至死。又有人说,要把仇五处死,村长也说罪不至死。
反正就是把自己营造成一个伟大光辉的善人形象。
多的我都不愿意再了解了,大概这样就行了。
我跟仇五说了我从村长的记忆里看到的东西。仇五非常平静,好像是早就知道了。
“你……”
“我不生气,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还是我赢了。”
“你心态倒是好。”
“不好的话,我早就自杀了,那还能落到现在呢?”
“村里就没有对你好的人吗?”
“有过,不过也去世了。是她一直接济我,让我不至于饿死,是她关心我,让我不至于想不开。是她让我努力去完成村民给我的要求,她说这样,我就会被接受,就不会被欺负了,这是早晚的事!”
“是那个总是在头顶带一个紫色贝壳的女人吗?”
“对对对,就是她,你见过她?哦,对了,你可以窥探别人的记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村长的记忆里,看到了多少有关于她的事呢?我知道她去求过村长,让村长对我好点,那个时候,村长真的没有那么为难我了……唉……可惜啊……死得太早了。”
仇五说的那个人,我在村长的记忆当中见过,还不止一次。那个女人是村长的姘头,是村长让她去安慰仇五的,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村长想让仇五更好的为村民干活。
仇五说的所谓的求情,其实就是两个人私会,然后村长部署下一步的计划。
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仇五。
我认为,人应该有一些快乐的记忆,哪怕是虚假的记忆也好。因为总得有一些东西,来支撑一个人,以信仰的形式。
我喜欢那套杀人诛心的把戏,可以让我看到人性的丑恶。这次没有用,我觉得是对的,仇五已经这样了……
“对的,我看到了,她很努力的去求村长了,好不容易村长才答应的。”
“我试探着问过她,说我从小无父无母……说……我能不能叫她一声‘娘’,她愣了一下,没有答应我,还真是可惜。”
“是嘛……我觉得她其实是愿意的,就是不好意思说。”
我也看到了这个场景,是刚刚结束剧烈的运动之后,那个女人趴在村长身上的时候说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满脸都是嫌弃。村长看她情绪不好,又继续卖力耕耘了一会儿,才让那个女人忘记了这个“不愉快的事”。
“你是这么想的嘛吗?那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不会骗人,这不过这次,不太想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