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鬼之平八”、“三河飞将”、“日本之张飞”。
本多忠胜今年四十四岁,久经沙场。状态堪堪处于巅峰。也许再过一两年,也许再过三四年,他就要拿不稳自己心爱的蜻蜓切,可至少现在,战阵无伤四个字绝非空话。
“长政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我们只注意了大同江边的明军主力,小看那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军。”
本多忠胜说道。
“啊,之前我就有那样的担忧,只是没想到明人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忠胜老伯你们还是打败那只队伍了不是么?”
本多轻轻抚摸着肚子上的绷带,那个年轻明人迎面朝自己丢火雷时的狠厉神色,至今也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苦笑着说:”却把自己番队的指挥官都赔了进去。“
“死鬼老哥只是名义的领袖而已。”
念圆满不以为然,“忠胜老伯你才是联军的主心骨,就算是桀骜的宗茂也会承认这一点。”
“虽然没留下尸体,可是那几只大妖怪已经元气大伤,根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围剿之中发挥出太大作用。要知道。这样的队伍如果用来冲围,我们的人很难挡住,只能白白葬送大好局面,可现在,胜负手依然握在我们手里。”
念圆满抓起一把雪粒,手感涩硬。
“拿明国的提督作为诱饵,歼灭驰援的明军。”
……
刀枪剑戟山海林立,辘辘车轮伴随着烈动的旌旗。无数明军涌出地平线。
“高功大人,你身具有龙虎神通算卜,三日内真的不会再有暴雨么?”
易羽闻听翻了个白眼,语气刁怪:“天上鲤鱼斑,明日晒谷不用翻,这还用问我?”
杨元点了点头,环顾四下明军将领。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今夜,我军从联军侧后方袭杀,重骑兵开路,弓骑和板荡骑(持火铳的骑兵。辽东镇的特色)掩杀而出,夜色下放一窝蜂,不求杀伤多少敌军,只求叫提督大人看见,里应外合,共破倭军!”
顿了顿,他接着说。
“眼下局势,必要一只精锐重骑火速驰援,率先杀入敌阵,可倭寇当中绝不乏知兵者,我若是他们,必然在途中设伏,这是阳谋,淌也淌过去,大名联军急行军下全无补给。情势严峻不下于我们,此刻唯有舍死一战,那位将军愿意下此头阵?”
场中将领绝不乏慷慨勇猛之人,何况其中不少是李家嫡系,李如松被困,这些人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只是此刻,众将却都把眼光看向了场边一人。
此人带红色圆顶小帽,山纹铠甲,两臂古铜色吞肩兽烨烨生辉,肩扛九尺鲜红色大纛,面色阴冷。
“右军先锋营宋懿请战。”
杨元默然一会儿:“宋先锋之勇,我不质疑,可先锋营精锐此刻正在围中,你手下不过几十骑,难堪大任啊。”
宋懿把大纛插进旗中,几步越出人群。
他吸了一口气,看着场上脸色各异的众将。
“诸位……“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接着说:
“诸位袍泽弟兄,宋某人平日,与各位弟兄多生嫌隙,这都是我宋某人狂妄刚愎,目中无人。”
顿了顿,他说话流畅了很多。
“大伙别跟我这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般见识,我在这儿,给各位赔不是了。”
说着,他不顾甲胄,深深作了一揖。
杨元张了张嘴,但是最后也没说话。
“此间曲折如何,诸位心中明白,小弟……小弟恳求各位袍泽,借两千骑兵给我右军。“
宋懿一句一句说得很慢。
“宋某此战已存死志,半点功劳赏钱不要,全给借兵的兄弟,诸位都听得清楚,都能做凭证,小弟,托付诸位了。“
他又施一礼,嗓门渐大:“小弟托付各位了!”
沉默。
〵长久的沉默过后,才有一道声音。
“半点功劳赏钱不要,呵,说到底,你宋先锋还是瞧不起我们啊,以为我们贪图的,是你的功劳赏钱不成?”
宋懿连忙说道:“小弟绝无此意。”
那人迈出一步,嗓门也很大。
“功赏之事,该是谁就是谁,我等没下作抢别人的功劳的地步,我跟你不对付,但是欠沈将军的人情,沈将军折在倭寇手里,我们谁也不会善罢甘休,两千马兵我借了,只是借给沈将军,跟你没有关系,功赏之说,不必再提。”
保定游击刘亢也也开了口:“倭寇势大,两千人恐怕不够,保定府是军马重镇,我手下有都配铜铁铠甲的马兵一千,一并给了宋先锋。”
“马兵我手里没有,锁子铠倒有几百套。宋先锋用得上,取走便是,既然你称呼我等一声袍泽兄弟,后面那些混账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一个疤脸参将如是说。
“不错。”
“是这个道理。”
沉默一旦被打破,附和声逐渐浓烈起来。
宋懿双拳攥紧,看着群情激奋的众将,一时间喉头哽咽。只是抱拳拱手。
“宋某人,谢过诸位弟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