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怎么着?竟然是独孤陀搞的鬼。这独孤陀府上有一个叫徐阿尼的婢女,来自苗疆,这徐阿尼有一项特殊的本领,能通过祭拜猫的魂魄,就是猫鬼,能使猫鬼杀人于无形!而且,猫鬼每次杀人之后,被害人的财宝都会自动转移给猫鬼的主人,这十分的邪魅。”
“先帝派人将徐阿尼抓了之后,徐阿妮自己供认不讳。这徐阿妮一共说了好几件事,都是那会大家觉得十分诡异和难以理解的,譬如有一段时间越公家里总是丢钱……”
裴矩说到这里,杨广打断问:“杨玄感的事情怎么样了?”
裴矩回答说:“回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
“废物!”杨广骂了一句,让裴矩接着给赵旭说徐阿妮的事情。裴矩说道:“越公就是杨素,现在在洛阳那里造反的,是杨素的儿子杨玄感。杨素已经死了,这杨玄感是秋后的蚂蚱,他蹦跶不了几天,咱先不说他,还是说徐阿妮,那会杨素家里总是丢钱,原来竟然是独孤陀搞的鬼。怎么回事呢?有一次独孤陀派人到家中拿酒,他的妻子杨氏——这个杨氏是越公杨素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知道是不想然他喝还是别的原因,说家里没钱怎么买酒?独孤陀就让徐阿尼用猫鬼之术,去越公杨素家弄点钱。这徐阿尼可了不得,她念念有词,又是咒语又是画符的,果然猫鬼就从杨素的家里搞回来很多钱,杨素家里丢钱,当然十分纳闷,以为出了家贼,可怎么查也查不明白,最后不了了之。”
“还有一件事,先帝当时从并州回京师大兴,独孤陀对徐阿尼说:你派猫鬼到皇后那里影响皇后的心智,让皇后对我们多多赏赐。于是这徐阿尼再念咒语,猫鬼遂进入皇宫,那一段独孤皇后总是感到心里刺疼,精神恍惚,但是总找不到原因。你看,这独孤陀多毒,为了钱和地位,竟然对自己的姐姐下手!”
“独孤陀的事情败露之后,先帝将审讯的事情交给了大理丞杨远,你可能不太清楚,大理丞杨远是正七品下的官职,这杨远在门下外省审讯徐阿妮,我当时也去看了,不瞧不知道,果真不得了,徐阿尼在子夜的时候,煮了一盆香喷喷的粥,用羹匙叩敲盆边,嘴里念念有词,呼叫说:‘猫女快回来,不要住在皇宫。’当时我们在场的人全都觉得身上冷飕飕的。停了很久,徐阿尼面色铁青,好像被人抓住了脖子一般,我当时就看到了一个影子从外面飘进来,直接扑到了徐阿妮的身上,徐阿妮用半死不活的声音说道:‘猫鬼回来了’。”
裴矩说到这里,口音有些发颤,似乎多年前的经历恍惚犹如昨天:“好嘛,第二天,独孤皇后和郑皇妃的病就转好了,这不是证据确凿是什么?先帝当时大怒,说独孤陀是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独孤陀的正妻杨氏,是越公杨素同父异母的妹妹,独孤陀竟然专检亲近的人下手,真是毫无亲情,无视纲常礼法,就派人用牛车把独孤陀夫妇押解到京师,打算命他们自杀。但是独孤皇后竭力劝阻,竟然连续三天都没有吃饭,请求先帝宽恕独孤陀夫妇。独孤皇后当时说:‘独孤陀如果害国害民,我不敢说什么,而今却因涉及到我的缘故犯罪,我才斗胆请求饶他一命。’你看,独孤皇后人多好!”
“还有,独孤陀的弟弟独孤整,当时是司勋侍郎,也到宫外跪下,苦苦哀求,先帝才赦免独孤陀夫妇死刑,除了官籍,贬作平民,罚独孤陀的正妻杨氏出家当了尼姑。”
赵旭问:“依着裴大夫所言,那么这个承远师太岂不就是独孤陀的妻子?”
裴矩说:“肯定是!必须是!而且啊,在徐阿妮这件事之前,在大兴都那里,有个人控告说,他的老娘被人用猫鬼之术杀害,先帝认为这告状的是妖言惑众,哪有这种事情,于是下令将这人赶走,独孤陀的事情之后,先帝才知道猫鬼这种事是确有其事,就下诏,将那次被指控为猫鬼主人的全家处以极刑。”
赵旭皱眉:“这种巫术竟然是真的,真是神神鬼鬼,防不胜防。”
“那当然是真的了,十足真金,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裴矩一脸的感慨:“因此先帝那会就下旨了,但凡豢养猫鬼蛊毒以及诅咒的旁门左道这些人,一旦发现,全部放逐到偏远荒僻地区。自那以后,这种蛊啊什么的,才从咱们中原这一块慢慢的消失。可没想到,今天咱们又遇到一例,还针对的是咱们陛下。”
杨广说:“这是偶然的吗?这不是。独孤陀被贬,杨氏被赐出家,他们心里自那开始就怨恨我们,先皇不在了,他们就开始对付朕,独孤陀死了,换成了他的儿子独孤延寿,这是打算干吗?源远流长?伺机而动?没完没了?”
“裴矩,你派人,去……”
裴矩见杨广这样说,赶紧接话说:“洛阳邙山的白云庵和西岳的飞云观。”
杨广说:“是这两个地方,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别再让死灰复燃,朕可不能再让他们出什么幺蛾子,朕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让这些小人耽误了朕的大事。”
裴矩点头说:“是,关键那蛊于千里之外杀人,的确是防不胜防啊。”
杨广说:“所以朕就要除恶务尽。你这就去办。”
眼看着洛阳邙山的白云庵和西岳的飞云观就是一片血雨腥风和鸡飞狗跳,赵旭心想像杨广这种高高在上的人非常骄傲,那么顺从他可使其心安,杨广如果忧虑,那么忠于他可使其免除忧患,简单说就是想方设法的推二杆子上墙。杨广亲口对自己说要对他“忠心”“真心”,裴矩对杨广的顺从从来不回避献媚,大概是他认为对杨广的忠心不需要忌讳且毫无理由,虽然裴矩这样必然会有人对他的行径进行诋毁或者不齿,但是能改变什么呢?
裴矩的权力和享受的好处都来自于“上”而不是“下”,他的权力和得到的一切荣华富贵全部来自于杨广,杨广能给裴矩什么,自然也就能拿回什么,裴矩这类人的生死都控于杨广的手里,所以他怎么可以违背杨广的意志呢?难道要裴矩听除了杨广之外别人的话,那这些“别人”又能给裴矩什么?
有才智的人擅长暗中猜度上司的心意,愚蠢的人只坚持自己的见解,因此他们遭遇的福祸不同,就是源于这个道理。
赵旭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能落于裴矩之后,起码要做一个姿态让杨广看到,于是说:“陛下,我没有怎么读过书,不过我认为,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这世上的人遭受侵害、受伤,常常是因为对人没有仔细的察验,而且很多人遭受祸患往往是由于对人心慈手软。我听说齐桓公过份相信他的臣子,以致于死了七八十天都没人给发丧,吴王夫差没有吞并越国,最后就导致吴国的灭亡,因此我觉得陛下说的除恶务尽,这个是很对的。”
杨广猛地回头看着赵旭,指着赵旭高兴的说:“‘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赵旭,你说的很好!除恶务尽!就是要除恶务尽,那会先皇要是将独孤陀一家给杀了,现在哪还会有独孤延寿和什么承远尼姑这事?——朕看你不光能做个千牛卫,还能做御史嘛!朕没有看错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