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院子不大,也就是普通的小两进民居,不是租赁的,而是自己买的,胡狗已经不去打渔了,渔船租赁给穷困的渔夫,与新婚的妻子一起,专心在店里帮忙。
贺礼并没有多置喙,左右都做了快一年的功夫了,如何做,怎么做,想来胡狗母子应该心里有数了,见他们母子生活较之过去富足,贺礼便觉得好,心里也没什么挂碍了。
没让阿田、阿水跟着来是对的,住不下那么多人,在胡家住了一晚,早起吃了干娘亲手做的面,阿田、阿水一早便赶了马车过来接他们。
贺礼带着贺鱼跟干娘叩头:“自先父先母遭横祸,这些年一直承蒙干娘照顾,大恩大德,儿等永志不忘。儿等此去短时日内是无法亲自过来看望干娘,给干娘问安了,望干娘多多保重,待儿安置妥当,哪怕自己无法亲自前来,也会遣人来看望干娘。洛阳城乃是非之地,阿狗哥记得千万别过去,就在这荥阳城里好生过活便是,待来日天下太平了,想去别的地方闯也不迟。”
胡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荥阳城就挺好。”
干娘泪眼婆娑,手一遍又一遍的摸摸贺鱼的头,又去拉贺礼的手,哽咽:“阿礼你是读书明理的人,外头之事为娘的还不如你明白,事务替你操心不上,只身体和鱼儿你都要照看好啊,还有鱼儿,出去要听你兄长的话,莫要顽皮,知道吗?”
贺鱼嗷嗷哭着点头,紧紧抱着干娘不放,惹得老人家又掉了不少眼泪。贺礼摸摸她头,笑着对干娘道:“干娘放心,儿会照料好自己和鱼儿的,干娘自己也是,好好保重身体。还有阿狗哥,小弟不在,干娘便只能交托你了,干娘操劳半生,须得好好孝顺她老人家才好,待小弟安顿好了,定会派人回来看望大家。”
胡狗也是满腹的感伤,擦着眼泪道:“阿礼你放心,我会好好孝顺我娘的,你和鱼儿出去也要小心,现在兵荒马乱的,多保重啊!”
贺礼点点头,朝新嫂嫂作了一揖,道:“干娘便拜托阿嫂多加看顾了。”
新嫂嫂连忙道:“二叔多礼了,阿家我们自会照看好,二叔有闲暇时,可回来看看。”
贺礼点点头,语气坚定:“会回来的。”
抱着哭得眼睛都肿了的贺鱼上了马车,贺礼一遍遍的抚慰她,贺鱼的眼泪总算收了些,抽噎道:“哥哥,不能把干娘带着去吗?”
贺礼摇摇头:“不能,干娘还有阿狗哥,还有新嫂嫂,走不开的。”
贺鱼不无难过的道:“可是,我怕我们下次再回来,新嫂嫂有了小侄儿,干娘就不如过去喜欢我了。”
贺礼默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向贺鱼说,有些东西太过现实,贺礼不想教的这么早,成长从来都是痛彻心扉的过程,愉快只会让人天真,疼痛才会让人成长,但贺鱼还小,贺礼不想她这么小就懂这些。
沉默了片刻,贺礼斟酌着词句道:“鱼儿,鱼儿喜欢干娘,也喜欢哥哥,但对鱼儿来说,最喜欢的还是哥哥,虽然不想跟干娘分开,但更不想跟哥哥分开,对吗?”
贺鱼脸上还挂着泪水,闻言点点头。贺礼揉着她的脑袋,道:“对干娘来说也是一样,干娘喜欢哥哥和鱼儿,也喜欢阿狗哥,比起鱼儿和哥哥,干娘更加不想跟阿狗哥分开,她更想与阿狗哥在一起,这么说,你明白吗?”
贺鱼眼泪巴叉:“也就是说,比起鱼儿和哥哥,干娘更喜欢阿狗哥,对吗?”
贺礼再度默然,第一次觉得自己口拙。贺鱼低下头,再没嗷嗷哭,只自己默默地掉眼泪,难过的样子看得贺礼心疼不已,亲疏有别的道理,这么小就要让她体验了,是他失败。
贺鱼成长过程中女性长辈缺位的问题,一直是贺礼头疼所在,他不能一直只找仆人陪着她,以仆为伴非是正理,或许,他应该把成亲这件事提上计划?
贺礼道:“鱼儿,等到了长安,哥哥给你找个嫂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