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城县周边水系四通八达,漕运发达,虽非什么大码头,但过往船只多,在开皇年间,县城百姓的日子还是可以的。但自从瓦岗在韦城县南边的瓦岗山上落草,加上朝廷的横征暴敛,这日子是每况愈下。
甫穿越之初,贺礼曾去城里和周边看过,穷是基本,吃不饱是常态,某天出去挖野菜根的时候,甚至还看到饿死在路边的人。那是贺礼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尸体,给他造成的冲击简直不想再提。
以前,贺礼是个活得特别开朗的人,开朗程度甚至可以称之为嘚瑟,每天开开心心地,见谁都笑眯眯地,亲和力十足。甭管谁,只要他想,他都能搭上话,很是招人好感。从那以后,贺礼整个人沉下来了,什么穿越的震惊、迷茫都没有了,只剩下赤裸裸地真实。
过去的心路历程,现在再提起,真是让人唏嘘。
贺礼感慨了一下,看看眼巴巴等着的小贺鱼,笑眯眯地宣布:“粥好了,开饭!”
“是。”
小贺鱼几乎是蹿着起来的,飞快的把碗筷摆好,捧着她的碗,眼巴巴地看着贺礼,那小眼神,特别的可爱,搞得贺礼都感觉要是不给她吃的,那就是在犯罪。
赶紧给了她一碗粥,撒上咸菜碎,先把小孩子打发了,然后才盛自己的,照样撒上咸菜碎,也不管烫不烫,先喝一口,一边呼呼吐气,一边觉得满足——
平生第一次觉得小米粥是这么香、这么好吃的食物!好幸福!
看看,自从穿越,幸福指数都变得特别容易满足了。贺礼满足的舒了口气,低着头,捧着碗,一口一口吃得幸福感满满。
“哥,还要!”
才喝了半碗,贺鱼不满足的叫声把贺礼惊了一下,再看她的碗,居然已经空了,愣了一下,惊奇道:“宝贝儿,你这是喝还是倒呢?吃这么快?来,让哥看看小嘴巴,可别傻乎乎的烫伤了!”
贺鱼没动,也没说话,一双全是皴裂和冻疮的小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睛笑得弯弯地,全是开心。
这难道是烫傻了?!
贺礼也没养过孩子,完全没经验可谈:“这……这是怎么了?可别吓你哥,经不住吓,要是我俩儿都傻了,咱家可就完了!”
小孩子捂着脸摇摇头,声若蚊蝇:“哥哥说宝贝,说鱼儿是宝贝!”
声音太小,还是贺礼就蹲在她前面,不然还真听不清,这一听不禁乐了,笑着拉下她的小手,问她:“就为这个?”
贺鱼脸上是甜甜地笑,看着贺礼的眼睛,全是满满的信任和欢喜,小声道:“钱大哥哥他们都说鱼儿是哥哥的拖累,若哥哥没有鱼儿会更好过,哥哥,鱼儿是宝贝,不是拖累,不是赔钱货,对吗?”
贺鱼这一说,贺礼想起来。同一条巷子的钱家,钱四是原身的发小,原身常同他往来。贺家只剩下贺礼和贺鱼兄妹俩儿,贺礼怕妹妹被人偷去卖,去哪里都带着她。
钱四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说话没把门,有事没事总喜欢逗小孩儿,见到贺鱼总要逗逗她,逗人的话还特别不讲究,什么小赔钱货,小尾巴,小拖累之类的都叫。
为此,原身还与钱家哥哥们吵过,跟钱四打了一架,再不往来。当然,以原身的小身板,明是打架,其实多数是他挨揍。
原身性子比较木讷,生活的压力早早的把他压得失去了天真与热情,为人寡言,除了跟人打一架,断绝往来以表明态度外,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想不到贺鱼还记着。
贺礼跟原身性子截然不同,自然不会拙于言辞,抬手揉揉她小脑袋,笑眯眯地与她对视着说道:“鱼儿是宝贝啊,是哥哥唯一的宝贝,哥哥最喜欢你了!”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