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野和柳煦吃了一顿饭,吃完之后还是怕自己回家惹谢人间生气,又在家外面晃荡了好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他现在对谢人间就是很矛盾,他怕见他,又想见他,想和他说话,也有点勇气不足。
陈黎野就这么一边想事情一边在街上晃悠,晃着晃着,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惹了老婆生气不敢回家的现实社畜。
陈黎野:“……”
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个比喻啊!
他叹了口气,本着“一杯奶茶可以解决所有烦恼解决不了就来两杯”的原则,陈黎野去买了两杯奶茶,然后进了一家大商场,享受着双倍快乐逛了一下午的街,还去打了两个小时的电动,然后踏着夕阳走出商场之后,他就发现表面的快乐都是短暂的,归根结底,陈黎野还是不快乐。
陈黎野情绪低落。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黎野想当然的以为是在家里等他等着急了的谢人间,还挺意外,一瞬间把刚刚纠结的对谢人间的所有“不敢见又想见又害怕”的情绪都忘了哥干干净净,马上超级开心地接了起来:“哥!我马上回去……”
结果他亲娘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什么?”
“……”
陈黎野有一瞬间微妙的裂开了:“妈。”
他的心情瞬间从高处直接跌到了谷底,摔了个稀巴烂。
陈黎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妈听他开头那一句话本来就纳闷,又在电话里听见他叹气,更莫名其妙了:“你叹什么气呀?而且你刚刚说什么,马上回去?你以为谁给你打电话了?”
陈黎野:“……”
陈黎野又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了。
他妈妈名叫祁寒英,是个文科硕士,姚成洛他妈妈很佩服她。因为祁寒英女士她就是个女中福尔摩斯,活的江户川柯南,这世上根本没有祁女士看不透的男人和事情,陈黎野这个智商,基本上全面遗传他妈。
果不其然,祁女士再一开口语惊四座:“你家里有人?你金屋藏娇了?”
陈黎野:“…………”
“不对,你说的是哥,我听到了。”祁女士仿佛开始破案的柯南,低声道,“你不会开始往同性恋的路上发展了吧?你往家里藏男人啊?”
陈黎野接连中了数箭,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连忙转移话题:“妈,你有事儿吗,没事儿我挂了我挺忙的。”
“你忙什么啊忙,我都听小洛说了,他说你前几天开始就不太对劲,什么差点被高空坠物砸死,还居然上电梯之前就发现电梯有大问题,而且你还莫名其妙请了长假?你怎么回事啊,你没有事瞒着我吧?你老实跟妈妈说,你是不是撞鬼了最近?”
陈黎野知道他妈一叨叨起来就有点没完没了,干脆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家里走。一听这话,他心里就有点想笑。
祁女士果然宝刀未老,姜还是老的辣。陈黎野确实撞鬼了,还撞了个身上装着大桃花的属于他的大鬼。
话虽如此,他也不能让他妈担心,陈黎野就笑了两声,说:“怎么可能,这都什么时代了,我还能撞鬼?你别担心了,就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我明天就回去上班,我就是想歇一天而已,太累了最近。”
谁知道他妈还没完了:“那你肯定是被鬼吸走阳气了!”
陈黎野:“………………”
祁寒英女士哪里都好,对陈黎野的教育也是妈中翘楚,但唯有一点有点让陈黎野心累——她有时候太信那些鬼鬼神神的了。她并不是不相信科学,她是那种在科学与佛学之间摇摆的人种。照她的话来说,那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世界上真的有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
祁寒英女士又开始叨叨了,什么撞了什么鬼撞鬼什么后果,还要陈黎野赶紧找个道观拜一拜,陈黎野听得脑仁生疼,于是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妈咪,晚安——”
然后他咔嚓一下挂了电话,简直无情。
陈黎野走到家门口之后,还是不太敢进去,蹲在楼道里又自闭了半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回家不敢见谢人间,明明他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他就是觉得对不起他。
他想了一天,想了很久,这究竟是为什么。后来他想,或许是因为他并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把谢人间留在了两千年的岁月长河里,留他一个在过往的那些风雪里沉沉浮浮,自己却跳入轮回把一身烟火抖得干干净净往前走了。
他现在活的风光,却把谢人间留在地狱里。
不管这是不是陈黎野的错,陈黎野就是觉得对不起他。
现在没有人听懂他的话,没有人能和他推心置腹的交谈,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家只看到他是个凶神恶煞的守夜人,没人在乎他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
就连陈黎野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黎野越想越愧疚,越想越不敢回家,就这么一直磨磨蹭蹭地到了晚上七点半。到了最后,还是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量的手机向他下了最后通牒,以再不充电马上关机的通知来逼他回家。
陈黎野只好磨磨蹭蹭地上了楼,开了家里的门。
他像个半夜应酬完偷摸回来的社畜。咔哒一下开了门之后,没敢立刻开门,先是开了一条小门缝,偷偷摸摸地往里面瞧。外面天已经黑了大半,屋里一片漆黑。
……谢人间没开灯。
一直没从次卧里出来?
陈黎野松了口气,但又有点小失落,他现在的心情真就很复杂。
陈黎野挠了挠头发,走到了客厅去,咔哒一下,打开了灯。
灯亮起的一瞬间,陈黎野就看到谢人间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手机摆在一边,审判者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陈黎野差点当场被吓到灵魂出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