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昔见得赵老夫人这般模样,禁不住微蹙了蹙眉头,出口的话却是温温和和的。
“五姨奶奶,您这样祖母怕是要走得不安心了。”
“她当然不放心啊!她还没见着她的这些个孙子孙女成婚呢,我这老姐姐一生和善,没得被人活活气死啊……”
赵老夫人还在声声哭诉着,引得许多人都来探头凑热闹,惹得怀昔更是心烦意乱。
“可是气死祖母的人也已经死了,五姨奶奶,您就莫要再伤心了。”
言匪一进屋就听得这番对话,只觉着自家小夫人是可爱得紧,一本正经说着能将人气死的安慰话,偏生还一脸真诚,让人一窝火气无处发。
这不,眼见着赵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怀昔,一口气是不上不下,竟是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好了。
言匪懒得同这赵老夫人多做纠缠,一言定音:“是啊,赵老夫人,秦氏已然身首异处,算是告慰了老夫人的在天之灵了。”
赵老夫人很想说他们这是颠倒是非,她想说的是这个吗?
她是想指责怀昔他们不顾及文国公夫人,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拆穿了秦氏去!
可她一想到身首异处的秦氏,再看着戴着冷硬面具的言匪,到嘴边的话囫囵一圈只好又咽了回去。
冯氏见情势安定下来了,趁势道:“快来人啊,将四姨母扶下去歇息,想必四姨母操劳了这般久也是累了。”
赵老夫人嫁进赵家时虽说是正室,可一直无所出,在赵家并不太说得上话,后来赵老爷走了,那妾室的儿子当了家,她原又不是个良善的主儿,自然是不得如今赵家当家人的喜爱的,可她身份摆在那儿,后面又有母家撑着,日子不至太难过,但不怎么好过也是真的。
而她跟文国公夫人又是一母同胞的,眼见着自家姐姐日子过得如此好,她又如此凄凉,心有嫉妒,但她还想靠着她自也不会表露什么,甚至在文国公夫人抱怨自家大儿娶了个胡人女子的时候还好一番挑拨离间。
不负她望,文国公府当时一度被搅弄得天翻地覆。
如今她这老姐姐走了,什么嫉妒都散了,她虽说怀了旁的心思但心头还是真的有几分伤心的。
她此番举动原本就是气不过,想借机发作一番,出出心口的怨气,要真是惹了言匪她还是不敢的。
冯氏既给了台阶,她便也顺着下了。
“哎哟,我头疼……我的老姐姐诶……”
眼见着也临近晌午了,来上香吊唁的人也不多了,言匪就借说家中有事带着怀昔回端王府了。
只是甫一坐的马车上,言匪就憋不住笑了。
“小怀昔,你何时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怀昔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言匪调笑的眉眼顿时明白了。
她揪着身前的衣裳,道:“我就是……不喜欢她那般说话……不舒服……我……说得不对吗?”
言匪收敛了脸上笑意,将怀昔乱跑到面颊的细碎发丝别到了耳后:“对,我们端王妃就是该有这样的气势,不能叫人欺负了去,只是有时候啊,还是得圆滑些。”
“怎么……圆滑?”怀昔瞠着一双大眼睛,是求知若渴的模样。
言匪摇了摇头:“累了吧?此事要慢慢来,急不得。”
今日怀昔肯说出这句话来将赵老夫人的那些个不怀好意之言堵回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他只觉这大半年来没白费,多的倒也不好再强求了。
只是,事情的变故却是来得叫人猝不及防。
——赵老夫人当日便猝死在回赵府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