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并不大,哭得声音大了,便可以传出去,次日免不了流言蜚语,卫兰亭直觉太子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其实这种时候,她们能做的真不多,约束下人,守好门户,不给太子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太子是国之储君,就算真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皇上要废了太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崔孺人眼睛发亮:“殿下会没事?”
“我哪里知道?”卫兰亭摊手。
崔孺人瞬间没了精神气,恹恹地靠在椅子上。
江氏醒悟过来,擦干眼泪,把宫人叫进来吩咐了一番,很快哭声就止住了,恢复了安静。
……
寒风凛冽,太子跪在太极殿皇帝的寝屋门口,他衣着单薄,却没感觉到冷,脑海中浮现着父皇对他说的话:
“逆子,要不是祝儿早亡,会轮到你做这个太子?朕能立你,也能废你。”
皇帝的话铿锵有力回荡在他的耳边,太子苦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心里的太子终究只有七哥刘祝,而自己不过是占了他最宠爱儿子的位置。
东阳公主从窗子里望过去,见太子还跪着,心里暗笑,故意道:“皇兄,太子还跪在外面呢,这天太冷,不如让他回去吧。”
她这会儿假模假样地替太子说话,似乎忘记了,太子之所以受罚,就是因为她在老皇帝面前说,太子祭祀先太子时,没有尽心,甚至在先太子陵墓前与侍从说笑。
老皇帝躺在榻上,皱着眉头,愈发生气,“他对待自己的兄弟都不尽心,还能指望他孝顺朕吗?”
皇帝威严甚重,其他人见他这样子或许会觉得害怕,但是东阳公主不怕,她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向来受皇帝的宠爱,在宫里横行无阻,连贤妃、丽妃见了她都有礼让三分。
东阳公主用帕子擦擦眼泪,“可惜皇后与祝儿早亡,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太子比起祝儿还差那么一些,高充容更是比不得皇后。”
“高氏给皇后提鞋都不配!”老皇帝厌恶地说。
东阳公主偷偷撇嘴,皇后出身高贵,温柔贤淑,但是皇后活着时,也没见到自家皇兄怎么宠爱皇后,皇后这一过世,就突然深情起来,自称鳏夫,悼妻诗不知做了多少首,年年忌日都去拜祭,一副情圣的模样,真是可笑。
东阳公主心里嫌恶,面上却装出十分怀念皇后与太子的样子,搜刮些两人的往事出来讲给老皇帝听。
老皇帝很欣慰,“东阳,你是个有心人,这么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皇嫂待人那么好,我自然记得她,还有祝儿,多么懂事,招人喜欢,他们这么好,大家怎么会忘了他们呢?”
东阳公主这话一出,老皇帝又暴怒起来,指着窗外说:“那逆子就都忘了,还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忘了他们母子!”
“皇兄,不是这样的,祝儿祭日那天,我见了惠王,哭得很伤心,说是想起来小时候祝儿教他读书,心里太难受。”东阳公主不动声色地说。
“祺儿是个好孩子。”老皇帝不由地点了点头。
东阳公主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地笑了,“皇兄,您好好歇着,我过几日再进宫看望您。”
她从寝屋出来,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了片刻,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禁拢了拢身上的狐狸皮的裘衣,上了撵车,让人抬着去了丽妃宫里。
丽妃亲自迎她,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胳膊,喜滋滋地说:“公主好手段,只要咱们再加把力,何愁太子不倒?”
东阳公主道:“我们在皇上面前为惠王出力,他自己在朝中也要努力,好好替皇上办几件漂亮的差事,让皇上与百官看到他的能力,他才有希望。”
丽妃笑道:“你放心,我时常叮嘱他,他也很有上进心。”
东阳公主往软塌上一趟,丽妃立刻吩咐人给她捶背捏脚,东阳公主似笑非笑:“咱们费了多少力气才走到了这一步,真是不容易。要我说,你这肚子要是争气一些,把惠王生在高氏那个贱婢前头就省事了。”
被指责肚子不争气,丽妃心里勃然大怒,暗自掐掐手心,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嘛,我们祺儿还是需要多多仰仗公主。”
东阳公主“哼”了一声,道:“如意怀着身孕,性子难免燥些,惠王要多多体谅她。”
“是呢,我也每常给祺儿说,让他好好待如意,如意又是个招人疼爱的,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呢。”丽妃忙说。
待东阳公主走了后,丽妃忙让人把惠王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如意是东阳最疼爱的女儿,你好好对她,东阳公主自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说话。”
“她又去告状了?”惠王脸阴沉下来。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丽妃嗔怪道,“东阳公主在皇上面前极得脸面,咱们须得好好哄着她才行,你府里的那几个歌姬趁早给我打发了。”
惠王把茶盏往案上重重搁下,愤恨难当:“黄氏嫉妒,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妻子!”
丽妃忙捂住他的嘴巴,“闭嘴,等你做了皇帝再来说这话!”
惠王起身要走,丽妃问:“才坐了这一会儿,你去哪里?”
“儿子去给太子哥求情。”惠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