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栈后。
李慕玄几人结伴登上茅山。
“诸位,前方那处峰顶就是我上清宗坛,授箓仪式也在那举行。”
郑子布抬手一指。
李慕玄目光随之望着,只见远处一座宫观屹立在山峰上。
正一派共有四大法坛。
分别是龙虎山的万法宗坛,皂阁山的灵宝宗坛,西山的净明宗坛,以及茅山的上清宗坛。
其中以万法宗坛最为有名。
由天师统领三山符箓。
这里的统领,不是说把各派符箓搜集过来,或者让他们俯首听命。
而是指天师负责管理世俗的箓牒,也就是正一派的道士名册。
这个权利放在前朝还行,毕竟道士可以免除税赋和杂役。
但现在是民国。
三民主义盛行,道士在身份上跟普通百姓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世俗的箓牒几乎形同虚设。
正因如此。
上清派这次举办的授箓大会。
所授乃是法箓。
何谓法箓?
正一各派的神灵体系并不相同,而法箓就是这些神灵的名册。
只有授箓以后,才有资格驱役这些神灵,否则即便是学着上清派的人开坛、科仪、斋醮,所画之符也没什么用。
心念间。
张之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说贵派祖师魏夫人从未到过茅山,乃是在衡山黄庭观修道。”
“这上清法坛,应该与她无关吧?”
张之维好奇问道。
魏夫人。
原本为天师道祭酒,出身名门士族,通学四书五经,尤好老庄。
自幼便修习练炁术,服食药物,意欲独身修仙,但奈何被父母强行许配他人,并生有二子,不过婚后她仍持斋修道,广搜道教神书秘籍。
最终得景林真人授《黄庭经》,于南岳衡山集贤峰白日飞升。
“此坛确实不是祖师所立。”
这时,郑子布大方的说道:“甚至我茅山宗也并非祖师所创。”
“哦?”
闻言,张之维眼前顿时一亮。
他最喜欢听秘密。
身旁的陆瑾此刻也来了兴趣,说道:“好兄弟,快说来听听。”
“急什么。”郑子布笑了笑,然后道:“我上清派有两大法门,一曰‘黄庭经’,二曰‘上清大洞真经’。”
“这黄庭经具体来历已不可考。”
“一说是自古有之,另一说是魏祖师搜集民间法决编纂而成。”
“在门内地位超然。”
“而另外一本上清大洞真经。”
“乃是魏祖师成仙后,梦中授予杨羲祖师,共计三十一卷,囊括了存思、存神、固精炼养、斋醮、科仪等术。”
“之后又传几代,到了陶弘景祖师手中,并凭此创立茅山宗。”
“上清派也由此发扬光大。”
“可以说,茅山宗虽不是魏祖师亲手所立,但法脉最为正统!”
说到这。
郑子布脸上露出与有荣焉之色。
毕竟要论底蕴,上清派不输其他各派,哪怕对方是天师府。
要知道,在内丹术还未出现前,上清派的存神炼养之法,乃是最为正统的成仙之法,符箓上也不输天师府。
至于雷法
我上清派喜静,不喜与人动粗。
正想着。
李慕玄的声音响起。
“这么说来,你们上清派,是以修行‘上清大洞真经’为主?”
“没错。”
郑子布大方的点头承认,“此经又名‘三十九章经’。”
“每章经皆有一神,分别对应人体的三十九处部位,每存思其中一神,就能淬炼此处部位,使神与身相合。”
“据说存思万遍过后,便可乘云驾龙,即日通天。”
“当然,万遍只是虚数。”
“我至今存思了三万六千两百一十二遍,还是没能通天。”
“你记得可真清楚。”
听到这话,陆瑾抽了抽嘴角。
“那是当然。”
郑子布笑了笑,“要是哪日我凑巧通天,还能给后人留个准数。”
“当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是我好兄弟,将来我要通天了,绝对不会忘记你,肯定带你一块去天上瞧瞧。”
“滚!你才鸡犬呢!”
陆瑾笑骂一声,然后昂起头道:“我自有师兄带我。”
而此时。
李慕玄正在低头思考。
在他看来,这上清派的修行之法。
不管是三万六千神,还是三十九神,本质上皆是自身元神,只是为了方便淬炼,所以才单独细分出来。
就像人身上的肌肉。
有人锻炼手臂,有人锻炼大腿。
与之相比,阳神法就简单粗暴许多,直接淬炼整个元神。
炼养效率也要高得多。
不过存神之法的好处在于,它是一边炼神,一边使形神合一,与道合真,什么时候炼完,什么时候便可飞升。
没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划分。
妥妥的上古练炁士。
想到这。
李慕玄心中不由蹦出个念头。
既然知道存神的本质,自己大可以存想自身元神,看看对形神合一是否有帮助,而炼神上依旧用三昧真火焚身。
至于细分出来观想身神。
自己又不修符箓,干嘛要那么做,反正殊途同归。
心念间。
一道声音突然自远处传来。
“你们谁是李慕玄?”
李慕玄抬目看去。
只见一個留着山羊胡,精神矍铄的高瘦老者朝这边走来。
“师父!”看到来人,郑子布喊了一句,然后低声介绍道:“诸位,这是我师父,道号修静,乃我上清派门长。”
话音落下。
修静老道已经走到身前。
“三一弟子李慕玄,见过前辈。”
李慕玄拱手作揖。
见状,身旁其余几人同样如此,同时眼神好奇的看向这位门长。
不晓得对方的话是何用意,难道是专门跑来为清德老道出头?还是想先询问事情经过,再判断谁对谁错?
正想着。
修静老道的声音响起。
“你和清德在小栈交手的事,贫道刚才已经听他说了。”
“对错贫道暂且不去过问,只是伱喊他老朽,称贫道为前辈,是顾忌我是门长,还是修为比他高强不好招惹?”
修静老道的语气很是平淡,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喜怒。
让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见此情形,郑子布急忙解释道:“师父,清德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日就爱装模作样,背地里找人告状,这件事完全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李道友,我们皆可为李道友作证。”
话音落下。
修静老道没有理会徒弟,一双眼睛牢牢锁定在李慕玄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