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人毕竟不是只依靠目标和梦想就能活下去的动物。”
这是他后来教给所有想要跟着他做研究的学生的第一句话。
他也知道,所有自己学生都可以投身科学?
他又不是神仙。
之后,他开始想要至少让所有学生学会做人。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他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弄清楚。
逐渐的,教学就变成了义务,必须尽职尽责尽到的义务。
他的教学质量没有多少下滑,但是伴随着自己年纪的增长,他和那些学生的代沟越来越大。
最终,他开始教科学发展史。
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混奖金有什么必要的课程。
而自己的家庭,都靠着他的妻子撑着。
他自以为是依靠自己的才华吸引的自己的妻子,当时他风华正茂,早早的做出来成绩。
那次学校开大会表彰他,结果一向内敛的他在准备室急的抽泣。
是他的妻子安慰他,让他完成了那次大会。
自此之后,他就和自己的妻子相恋了。
他问过自己的妻子,当时的校花如何看上他这么个笑话。
范良以为自己的妻子会说:当时,看自己聪明,帅气,等等。
然后他妻子说了一句:“没啥,当时就看你那么害羞,应该做人蛮老实,好欺负。”
说他好欺负的妻子,一辈子没欺负过他。
只和他吵过一次架,那就是他因为急着用钱,推脱了那个去实验室的机会。
她妻子骂他蠢驴,然后愤愤了很久。
很多年了,他依然记得那个夏天的下午,热腾腾的休息室里。
那个抽泣的少年,还有那个妆画到一半,披头散发的少女。
“别哭,男人怎么能哭呢?”那是他和她妻子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他妻子在病床上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莫名的,范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小女儿,还有大孙女,二孙子,三外孙女,四外孙,小外孙女。
范良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给自己的三个孩子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们这个周末回来看看,理由是他辞职了,之后想去他们家里待着,照顾照顾自己的孙子孙女。
三个孩子犹豫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今天是周二,周末是倒数第四天。
一切做完,范良起身从自己放在书架最下层的一本相册。
从后向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最后一张是小孙女出世的那一年,一大家子一起拍的全家福。
照片上,范良的身边,用毛笔工工整整的写着卢雪蔚,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再往前,是自己去大儿子那里玩的时候,拍的旅游照。
再往前,又是一张全家福,只是这一张,范良的身边坐着一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的女人。
照片继续向前,翻过了几张全家福之后,是还年轻的范良和自己的妻子并肩坐在一起,怀里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
在两人的身边,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一只手按着自己妹妹的头,脸上还是在笑,而此时被他按住头的小女孩则是龇牙咧嘴的坐着鬼脸。似乎极其不平自己哥哥的压制一般。
照片还在翻着,翻到了傻笑着的范良,和一脸温柔的妻子,怀里抱着自己的大儿子的照片。
往前翻,范良那时候,去各地参与研讨的照片,照片上范良英姿勃发。
中间还夹了几张范良参加自己的学生的聚会的照片,照片上,一群年轻人放肆的笑着,范良则是板着脸端着一大杯的啤酒。
慢慢的,照片翻到了第一页。
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范良手足无措的坐在椅子上,边上是穿着大红喜袍低下头不敢看摄影机的卢雪蔚。
相册慢慢的合上了。
相机是好东西,每一个今天都可以被定格成相片,许多年过去了之后,你可以一页页的翻阅昨天。
天色已经晚了,范良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这就是他的第一天,发了半天的呆,看了半天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