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并未刻意限制他的行动,只因胸肌厚实,双臂如铸,对七岁孩童来说不啻铁壁铜墙,一时难以挣脱。初老的游侠魁首不太常与孩童相处,却也不觉怎么别扭,见他平安无事,心怀顿宽,伸手抹去他唇畔血渍,温言道:“好端端的,干嘛咬人?看台忒高,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么?”
虔无涯小脸一沉,照准他长满厚茧、黝黑粗糙的右手食指,冷不防张口咬落,君莫笑身子未动,他却“格!”
咬了个空,牙床对撞,声音又脆又响。虔无涯正值换牙的年纪,这下差点嗑落两枚乳齿,眼角迸泪,狠狠瞪视披发美髯的魁梧男子,怕是帐上又添一笔。
君莫笑既好笑又无奈,对他这一咬倒也印象深刻,忍笑正色道:“不错,你反应很快,差一点我便躲不过。下回记得先探头再张嘴,速度还能快些。”
虔无涯一愣,眸中掠过精光,若有所思;片刻想起他是杀父仇人,连片言提醒的好处也不能受,沉着脸挣扎起身,一下站立不稳,如啄了酸酿果子的小黄鸡,歪着小脑瓜一路踉跄,跟着便要跌跤,一旁的越浦少年朱五见了,赶紧过来扶:虔无涯好不容易止住步子,看清楚是谁伸的手,想起这人跟君莫笑是一路的,小脸如罩严霜,用力甩开,索性撒手坐倒。
朱五有些错愕,浑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令得他如此不快,转头望向君莫笑。
君莫笑温言道:“你莫怪他。我杀了他爹,难怪他记恨我。”
朱五心里早把他当成大英雄大侠客,一下反应不过来,半响才道:“他爹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
癫坐在地的虔无涯猛然睁眼,小手撑起,然胸中浑气吐之不出,难以开口,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朱五。
君莫笑摇摇头。
“他父亲虔春雷是一名剑客,武功、人品均有过人之处,可惜江湖上名气不响,虔请求与我比武,我屡次推拒仍不能阻,复感其诚,终于答应。双方签下无遗生死状,在数名同道的公证下比武,言明生死各安天命,事后不能仇延。”
他一顿了一顿,翥然道:“虔兄剑法之高,是我平生仅见,比武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招之胜而已。我的运气好些,侥幸赢了虔兄,无奈决胜的一招难再保留,他的父亲伤重而逝,令我无限憾恨。”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虔春雷”三字在今日以前,可说是闻所未闻,此人何德何能,又是何等来历出身,能与倚天剑主斗得旗鼓柜当,仅仅是“一招之胜”看台之上,郝天尊闻言亦不禁蹙眉,暗忖:“富今武林‘虔’姓的好手,只有平湖‘补剑斋’一派。补剑斋主人虔亦为国手,擅剑却不使剑器。以‘医杀同流’着称。乃南方剑坛一号人物。不知与这虔春雷有何关系?”转头望了三弟一眼。
郝兰生长年奔波武林,又是天下知名的剑术好手,与剑坟颇有往来,人面极广孰料他亦是满面生疑,细想半天,仍是摇头。“若是虔氏本家。补剑斋不可能置若罔闻。”
郝家二爷压低了声音,挪近兄长耳畔“虔幽月性子偏狭,君大侠若杀他族中之人,不管什么无遗仇生死,定要讨回颜面,况且,此事似已过了大半年之久,总不能不发丧罢?小弟愚见,那虔春雷恐非补剑斋之人。”
郝天尊淡淡一笑,目光移回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