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老么,你们要给我没意见,我是不会给的。”
他缓缓说道:“女徒!
你所练的‘傀儡掌’,是本门中最接近‘魂兮龙游’的功法,连我们三人都没练成,可见你资材之好,已胜过了我等。“
“兰儿请大师父赐下心诀。”
“我不会给。”
口吻苍老的尖亢童声道:“你二师父说了,不是尸龙门的人,不能窥‘魂兮龙游’之秘;若不是五禽门之人,也毋须理会五禽门的事。你明白么?”
鱼诗兰沉默片刻,低声应道:“兰儿明白。”
顿了一顿,又笑道:“我车上有两头不请自来的大老鼠,杀又不能杀,放也不能放,想先寄在师父这里,帮兰儿看着大老鼠。”
安生闻言心想:“她果然别有所图。”
却听龙尸道:“这我也不许。你带走罢。”
合着这不通人情还是一脉所传,安生几乎笑出来。眼看话不投机,鱼诗兰静坐片刻,便道:“既然如此,兰儿先走啦。改日再来拜望。”
三人都不说话。
她推门而出,走到车边解开韁索。玉尸突然了追出来,低声道:“你过来。”
把她拉到院落的另一头。两人在榭下贴面喃喃。无非就是“你心里有什么事跟小师父说”、“没事,小师父别瞎猜”之类,推来搪去的瞎缠夹一阵,两人也不觉腻烦。
安生悄悄抬头,透过车窗的纱幔望出去。只见双姝并肩坐在榭荫下,约莫是怕人听见,均是背对着马车、厢房的方向。
那玉尸一袭紫绸衫子。丝缎般的及腰长发如瀑垂泄,颇有灵气。
比之于丰腴雪润的鱼诗兰,她身段苗条得多,然而臀股浑圆、腰肢紧束。背影亦玲珑有致,全然看不出多大岁数,总之不会太老。
两人靠着头低声说话,哪里像是一对师徒?分明是姊妹花的模样。
安生百无聊赖,再度运起了乾元神功,将注意力放回适才的屋子里。却听龙尸道:“……你把残页给了她,她下定决心、条件齐备。想做便做了;不给她,她心里有个显忌,做事便不会主动。车里的人也一样。”
虎尸哼了一声。
“她有事,怎不跟我们说?五禽门这么好,都顾不上师父了?”
龙尸道:“所以她心里的事。必定很难。难到不能扯上你我。还不够难么?”
虎尸一时语塞。片刻,又不服气似的说:“那又让老幺追去?依她的性子,要什么有不给的?”
语气已平缓许多。
龙尸道:“只一页可不碍事。给女徒一点儿时间,想明白她会再来。”
不多时,树下两人也说得差不多了,并肩回到马车边。
安生总见了细微的叠纸声响,几能辨出纸质黄脆,心中暗忖:“那大师父料事如神,算摸透了她俩的脾性。”
鱼诗兰与玉尸道别后,才驾着车离开小院,马车东绕西转一阵,终于停了下来。
“什么人?”
门边似有守卫上前盘查,一见是她,连忙致歉:“是鱼姑娘。小人走眼啦,快请进来。“门扉拉开,听来颇为沉重。以先天之功探听动静。十分费力。安生先前听了大半天。略感疲惫:虽然鱼诗兰似乎不打算将他二人交出。
安生仍不敢大意,暗中运劲弄松了皮索,万一情况不对,便能立时挣脱逃跑。
鱼诗兰将车辆停在一处极僻的角落,林荫几乎遮去午后骄阳,其时尚未入夏,周围却满是吵杂的虫鸣,可见林树之盛。她下得车来,小心打量四周,直到确定四下无人。才将二人提了出来,藏入一间小小的厢房。
趁着她去处理马车的空档,安生一跃而起,观察四周环境,见房里的布置与敬事府养心院的客房相彷彿,只是家俱、床褥等不如府中所用华贵,心想:“这里果然是越城浦的驿馆!”
不由得背脊一寒。若非阳顶天已去了大营,此刻人不在城中,他几乎涌起一股马上逃跑的悚栗感。果然武功练得越高,才越知道惧怕。
想起当夜在江对岸等着阳顶天的自己,安生不禁微露苦笑。
要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仔细搜查一番,看看有无周姑娘来过的迹象;若能取回魔剑,那就更好了!片刻,鱼诗兰又折了回来。安生闭目摒息,假装昏迷不醒,等着她来检视两人腕上的缚绳,却半天都没动静;等了许久,只等到一柄锋锐的蛾眉刺架上颈侧,冰冷光滑的精钢贴着皮肉。激起鸡皮似的微悚。
巧笑倩兮的雪润丽人凑近身来,体温熨开一片幽幽甜甜的醉人乳香。
“睡了忒久,也该醒了罢?”
鱼诗兰咬唇轻笑,湿暖的香息呵在耳畔:“还是我该让外头的五百名刀斧手一拥而入。才能请得安大人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