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顶天的神掌何其厉害,连老韩铁打的身子都捱不了一下,这娇滴滴的女郎却硬生生受了两掌!周芷若全身的内力全用于抑制雷劲、以免爆发,再无运功御寒的余裕,此刻身子骨只怕比一名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还不如,受寒一夜,极可能便要了她的命。
安生恢复镇定,循声而去,靠着皎洁月光走了数里的弯绕山路,铺着石板的山径穿过一片茂密树林,眼前骤然一宽,耸出一片丈余高墙,飞檐翘脊、壁染朱红,巍峨处丝毫不逊于铸剑山的无双城。
他不禁一愣,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想∶“方才一路蜿蜓直上,怕不是到了半山腰。林间野地,怎能有这么气派宏伟的大院?”
那朱红宫墙沿着山腰间的平台向两侧延伸,左右眺望均不见尽头。远处似有一座门房似的突出耳房,却未悬挂灯笼,只是院中灯火通明,似也无须灯笼来照。
奇妙的是∶原本那股莫名怪声在二人进树林前忽然停止,“铿、铿”几声激越的金铁交呜后,倏地化作风流云散,只余低呜呜的些许人声,然而听似极远,片刻亦消失不见。所幸大院上浮着一片晕黄,尽管远处不见高墙,仍足以当作路引。
安生不欲惊动院里人,取出银钩抛过高墙,“铿。”
勾住内檐,小心抱着周芷若翻过墙檐,纵身跳入院中。
那院落甚是广阔,地上遍铺大片的青石砖,形制、用料可比流影城的内城规格,甚至犹有过之。院中每隔几丈便竖有一盏莲灯,是莲台铜柱中置着一盏油灯,上覆防风的琉璃灯罩;糜廊砌起的高台下也是每隔几尺挖出一个方孔,与檐上对衬的瓦陇中俱都置入莲灯,与其说是“明如白昼”却更像走入出尘仙境,上下一片灯霭浮溢,美不胜收。
安生落地时吓了一跳,抱着周芷若躲入一丛修剪齐整的山茶中,不禁咋舌∶“点上这么多灯盏,一夜要燃去多少灯油!此地定是某位大官巨富的山间别墅,却不知是何人的物业,铺张竟可与城主相比?”
院中虽然灯火通明,廊间的厢房却都是一片漆黑,安生不敢贸然进入,沿着院墙往荒僻处走,远离大院之后,赫见一座谷仓似的两层木造建筑,独门独户,不与他处相邻。
那木屋左右是空旷的晾衣场,置着一座座空架子,屋外堆满木耙、扫帚之类,却无相邻的下人屋舍,门窗缝里透出些许微光。安生掩至窗下窥看,只见屋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四壁均高高堆着一束束草料,屋内连一副桌椅也无,壁上嵌着一盏琉璃莲灯,便是光源所在。
他推门而入,里里外外巡过几回,确定无人之后,才将周芷若抱了进去。草料仓的二楼挑空,仅沿墙筑了个“回”字型的踏板,宽约两尺余,还不容一人平躺翻身,以一条木梯上下交通;待四面的草料堆高至顶,便可站在踏板上以铁耙翻动。
屋内门窗紧闭,隔断寒风,自是比外头温暖。
两人躲在屋角的草料堆深处,安生还特别翻来几捆草料,在藏身之处外叠了个交角,表面看来便似垒草成堆,任谁也猜不到里头还藏得有人。
透过壁上油灯微明,只见周芷若双目紧闭,嘴唇面上白得微带透明,竟无一丝血色,眉间隐隐有一团大如鸡蛋的青气。她双手环抱肩头,瑟缩在干草堆里不住颤抖,身下的草料被湿衣一压,转眼便已浸透。
安生一坐下便觉不对,湿掉的草料非但无汰保暖,反而更易受寒,赶紧跃出藏身处,隔着草堆褪去鞋袜上衣;微一迟疑,连腰带、衫裤也一并解下,全身脱得赤条条的,抓起一把干草将全身抹净,抱着一束捆好的草料偎入干草堆里,顿觉无比暖和,彷佛上天下地,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
“周姑娘……”
他鼓起勇气,隔着草料堆轻声道∶“你……你须将衣裳脱了,才能以干草保暖。否则湿草与湿衣一般,难以提供温暖,再这样下去,要受风寒的。我……保证绝不偷看,你尽管放心好了。”
周芷若“唔”的一声,半天都没动静,过了许久才断续传出意章声响,湿衣一件一件递了出来;迟疑片刻,终于递出一条温湿的系带抹胸。
安生满脸胀红,一接过便立刻塞入草底,彷佛被灼了手。
为了驱散濒临失控的想像力,他赶紧推了几捆干草束过顶,低声道:“周……周姑娘!你……你用干草抹抹身子,再将湿掉的草束换掉,会……会舒服很多的。”
周芷若“嗯”了一声,轻声道∶“多谢你了。”喉音微颤,似仍不住发抖。
“不……不客气。”
安生躺回草堆中取暖,他对周芷若的所作所为全无好感,即使她拥有凡人难以抵挡的绝世美貌,也无法扭转安生发自心底的僧恶。
巧笑倩兮、谈吐温婉的周芷若无法吸引他,但瑟缩在草堆中,不住颤抖的柔弱女郎却令他心生怜惜,彷佛她不再是那个庙里杀人如麻、井中工于心计的女魔头,只和他一样,是孤身落魄江湖、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周芷若趴卧在干草堆里沉沉睡去,如婴孩一般浑不设防。
安生勉强打起精神,取下外衣为她披上;仍禁不住地坪然心动。如果她因此变得善良、变得不再滥杀无辜,甚至愿意弥补她曾经造成的伤害,或许也能是个好姑娘。
安生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轻轻为她理着紊乱的额发,满心生怜。
窗外天才蒙蒙亮,安生依依不舍地起身,却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
猛然回头,周芷若轻轻舒了个懒腰,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在晨间微光中美不胜收,堪称倾世。她娇慵无力地拥着外衫,倚墙而坐,见安生的目光严峻,一路从剔透小巧的玉趾直上,瞧到了腿根处,苍白的粉脸泛起一丝娇红,咬牙恨道∶“看什么??”
语声温婉娴雅,却是说不出的诱人。
“你做了什么?”
周芷若淡淡一笑,并腿斜坐,拉齐外衫衣角,试着将赤裸的玉腿掩起。
周芷若见他面上殊无笑意,笑吟吟地望了他一会儿,才温言道∶“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在井底之时,我还道你是有些傻运气,此刻方知是真聪明。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用了一门神奇功法,一夜时间足以驱散体内的暗劲,功力也恢复不少。”
她美目流眄,丽色生春,忽地温柔一笑∶“这样吧,咱们来做个交易∶你答应帮我,我呢,就教你这套武功。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