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拈长鬓,淡然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安生、秋兰齐声脱口。
秋兰瞪他一眼,嗔怪之余,又觉好笑。
寒无衣说道:“要解毒需要解药,且须在中毒未深时予以服用,此刻要制作解药几乎天方夜谭,不说也罢,除解药以外,还有唯一一种方法,趁中毒未深,寻一阳气旺盛的男子阴阳调和可解。”
秋兰一怔,“唰”地俏脸飞红。安生倒是临危不乱,追问:“老前辈,此事却何以见得?我听长辈说过,什么阴阳调和多半都是骗人的,淫药也是剂方合成,须以药解,男女苟且之说不过是术士虚构,用来骗女子贞操的。”
寒无衣笑道:“你倒有见识。怎么,无双城除了打铁,也教弟子做淫药么?”
安生黑黝黝的脸一红,嚅嗫道:“这…也没有。”
寒无衣恍然道:“那是你的私学了,有心!有心了!”
安生窘得耳根发烫,两只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忙往膝间一夹,低头道:“弟子…弟子不敢。”
秋兰见他缩得小猴儿也似,大感痛快,“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想起这事关乎羞耻,似不是女孩子该笑的时候,雪嫩的苹果小脸胀得通红;一想到“阴阳调和”四字,害羞之外,又觉得有些心痒难搔,一时间颇感好奇。
寒无衣干咳几声,正色道:“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淫药若非催情,便是使女子失去抵抗之力,须以药解,别无其它;普天之下也没有以阴阳调和治病的事,道家所传房中秘术,须得身心健康时,方能修练。除此之外,通通是江湖郎中拐骗无知女子的劣术。
“附骨媚香”的配方无从得知,但古典药籍里确实有阴阳调和的解救说法,或可一试。”
心剑宫的门人除了武功之外,还须兼通医卜星象、机关土木等杂学。
“那、那要怎么……解毒呀?”
秋兰红着脸问,她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
“如只闻到少许毒雾,则点穴驱毒即可,内力强的也可自行化解。”
寒无衣道:“妳跟夏荷姑娘的征兆都还算轻微,当用此法,应无大碍。”
秋兰放下心来,又问:“那霜姊呢?她也是吗?”
寒无衣一时无语,犹豫片刻,才缓缓道:“冷姑娘的情况,其症已形于外,中毒太深,非阴阳调和不可解。”
安生先前见他的神情,已猜到了七八成,亲耳听到时仍不禁有些黯然,掠过心中的首念非是窃喜能盗她红丸,而是三分心疼、七分惋惜,像二掌院这样好的女子不应遭此两难。
“前辈……”
他沉吟:“你…你…能不能…”
“你是在寻老夫开心么?”
寒无衣冷冷说道:“我两条腿都进了棺材,拿什么救她?”
安生不敢再问。
一旁的冷凌霜闻言,犹豫不决,此事委实太过羞耻,但又舍不下性命,心中挣扎片刻,嚅嗫道:“一…一定要这样么?”
寒无衣怒道:“这不是行淫取乐,是救命!”
说完扶着墙壁,颤巍巍地起身,慢慢走向洞外。
“我到溪边坐一下,醒醒脑袋。”
回头瞥了安生一眼:“楞小子,你已不是童男了罢?”
安生摇摇头。
“那老夫就不担心啦,你好自为之。‘附骨媚香’的毒性一经中和,患者会感到困倦欲眠,这是正常的反应,毋须忧心。小子施救完毕,速速来找老夫。”
他扶壁缓行,将出洞时突然停步,缓缓开口,却未回头。
“冷姑娘,妳是将门虎女、王爵之后,出身高贵,或许觉得女子失节,不如一死;但在这世上,也有热爱生命的青年人,盼望于年华正好时行侠仗义、侍奉尊长,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而不可得。我与汝师有三十年交情,不忍见她于垂暮之时,为思忆爱徒而悔恨流泪,望妳三思。”
嘶薄的嗓音似有无限感慨、无限伤心,说完也不回头,慢慢走出洞去。
秋兰给夏荷驱了毒,又自己识趣地离开了岩洞,说是自己去外面驱毒,想来也是怕大家尴尬而已。
冷凌霜闭目倚坐,似已熟睡,闻剑魔之言却不禁一震,浓睫瞬颤,眼角隐有水渍。
偌大的岩洞里,只剩下安生与冷凌霜两人默默相对。溪谷间的大风隐约呼啸,却被隔在洞外,狭长的空间之内除了柴火烧旺的哔剥声响,就只剩下夏荷若有似无的轻细微鼾。
“死在这里,会对不起太多人。”
冷凌霜似自言自语,轻道:“所以,就算要玷污身子、忍受什么耻辱,我也要活着回去。”
安生猛然抬头,见她身子颤抖,两行珠泪滑下脸庞,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洞外闻声的剑魔叹息着,带着莫可名状的神情,扶壁缓缓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