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二月,序属仲春。鸟声啭而山色翠,杨花飞而细雨濛。
洛阳城的春天,暖风拂面,花开正艳。霍嬗和洛阳当地的官员此时正在城门口迎候天子驾临。
接近巳时时分,霍嬗远远地看见长长的扈从队伍在官道之上缓缓行进,实际距离洛阳城恐怕已经不足五里。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天子的銮驾终于停在了洛阳城门口。
“臣等恭迎陛下法驾,愿吾皇万寿无疆!”自两千石至四百石,河南郡大大小小的官员跪满了一地。
“诸卿平身!”车架上的天子对此习以为常,平平淡淡地说道。
天子法驾继续前行,对列阵而立的河南郡兵又进行了一番简短的检阅。
等到这些程序都进行完毕后,天子的法驾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中进入了洛阳城。最后又在洛阳皇宫之内赐宴群臣,才算是将今天的流程全部走完了。
作为关东地区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洛阳在大汉的政治版图上发挥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洛阳乃是中原形胜之地,并且还是天下通衢。当年高祖刘邦选择汉室都城的时候,第一个选择就是这座东周五百多年的都城。并且已经在洛阳城大兴土木,不仅是宫室俱全,规制也不亚于现在的未央宫,并且在这里定都了不到半年时间。
就在西汉的都城就要这么定下来的时候,一个名叫娄敬的戍卒出现了。他在刘邦的面前,力陈汉室与东周的不同之处,又指出洛阳的地理形势四通八达,易攻难守,并不适宜为都。而关中地区背山靠河,易守难攻,又是汉室的龙兴之地,定都于此才是长久之计。
娄敬的这一建议又得到了萧何、张良的赞同,刘邦这才力排众议将都城定在了长安城。
可是已经营造好的宫室也不能拆除,洛阳天下通衢之所的地理优势也不能改变。所以洛阳在汉室也就拥有了仅次于长安城的政治地位,虽然没有陪都之名,但是早在汉室初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陪都之实。
甚至连洛阳的官员也比其他地方官员高半格,也算是享受了直辖市待遇。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每回来到洛阳之后的各种各样的仪式也是最多的。
大宴群臣结束时已经是当天酉时,天子这才有功夫将霍嬗叫到了跟前。
“臣嬗恭问陛下安!”霍嬗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坐吧,子侯。”天子摆了摆手道。
“喏!”霍嬗依言走上前去,坐在了小宦官为他准备的坐席之上。
“子侯,你祖父的身体怎么样了?”天子问道。
“劳陛下挂心,臣的祖父去年夏天时患上的大病已经痊愈了。”霍嬗答道。
霍嬗这一次并没有跟随天子一起从长安城,这是因为他在春一月上旬就启程返回平阳老家,看望一下他夏天得了一场大病的祖父霍仲孺。
汉室以孝治天下,像霍嬗这样的身份地位对于孝道一事更是要十分重视,不能给政敌留下攻讦的余地。
“痊愈了就好,我记得霍仲孺的年纪比我还大了快十岁。我的身体都不大不如前,他就更不能和年轻的时候相比了。”天子叹了口气道。
“陛下龙章凤姿,臣的祖父岂能与您相比。”霍嬗宽慰道。
眼前的这位陛下无疑是又一次想起了他的长生之梦,才会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甚是不满。
哪怕他已经拥有了汉室四五代人里出了名的好身板,也不能抑制天子对于长生的渴望。
同时,天子的这种表现也打消了霍嬗本就淡薄的劝谏念头。
在天子的兴头上对天子东巡一事进行劝谏,哪怕平日里再怎么受宠的妃子、臣下也难讨得了好。对于一心求长生的天子来讲,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与之比拟。
“”
距离上一次的东巡还不到一年时间,当今天子就又做出了再次东巡的决定。
对此,霍嬗也只能说当今天子实在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像文帝和景帝这种基本上一直就宅在长安城中的天子,父子两辈子加起来的出行次数可能都不如他们的子孙这两三年的出行次数。
只是当天子决定出行的时候,霍嬗正在平阳看望祖父霍仲孺,根本没有机会对这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进行劝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