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像吗?”李奕奇眨了眨眼,不解的苦笑了一声。
美人描眉,情朗作画,这本是一件很有诗意的事情,为什么媚儿反而生气了一样?
李奕奇看了看媚儿,又看了看丹青,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在右上角的空白处轻轻点上一首诗——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金爵钗,轻颦双黛,粉自婀娜,佳人玉秀,露凝香,唇定笑春桃。”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青丝绾,发结红绳,良田千亩,红妆十里,花月下,朝云邂梅雨。”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相思念,十年回顾,相濡以沐,执子之手,无他愿,暮雪白头老。”
媚儿眼神明亮,一字一句轻轻的念着,念到最后,她猛的抬头对上李奕奇那双明亮却略带羞怯的眼睛,终于明白了。
顿时,媚儿的小脸‘唰’的一下彻底红了,连皙白的脖颈都红透了。
“你......你你你!”
媚儿呼吸急促,神色娇羞万分,她跺了跺脚,重重推了李奕奇一把,迈着小步子跑回了家,只留下傻傻的李奕奇愣在原地,一脸的不知所措。
“呆子,要表白就直接说嘛,写这么肉麻的东西作甚......”
路上,媚儿一边跑一边掩着美眸中流出的激动泪水。
哪个少女不怀春!
哪个少女不喜欢有位情郎给自己作画、写诗!
但是......
但是也可以直接说出来啊,干嘛非要拐弯抹角的先画幅丹青,然后再写首情诗!
两人都是少年,脸皮薄,媚儿回想起那幅丹青,那首情诗,简直心都融化了。
“呆子,呆子,大傻子!”
被窝中,媚儿两只小拳头握紧了放在胸前,身子蜷在一起,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隔壁,媚儿走后,李奕奇一脸窘意的站在原地,他承认他是个胆小鬼,面对心爱的人儿,只敢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表达心意。
良久,李奕奇终于抬起青毫,写下最后一句——
“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霜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
这一夜,李奕奇也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而是一位战功卓著的王侯之后,生在侯府,身有顽疾。
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但不知为什么,每当他要说出这些人的名字之时,都感觉一阵茫然,紧接着,这一张张面孔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变便的模糊了起来,并渐渐的变的空白。
他,只是周凌云!
......
州试结束后的几个月,是李奕奇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期间,李奕奇去了两趟州府,一趟是正式拜见扬州总督和翰林院派下来的大学士,一趟是为了给那位他拜的‘老师’祝寿,并且谢绝了那位‘老师’送他宅院让他日后居于州府的好意。
两趟来回,李奕奇都给武大汉一家带了不少好东西,武大汉也终于知道了昔日隔壁的穷书生日后定然不是池中物,不敢再干涉女儿与其来往,媚儿得以轻松出入于李奕奇的书房内。
两人在山间田野中漫步,相互之间许下心愿,定下终身。
今年秋天,李奕奇要去上京城,参加大夏三年一度的会试,他要考取状元,然后衣锦还乡,骑着高马、抬着花轿来迎娶媚儿,许她一世荣华。
媚儿会在家中静静的等着李奕奇,就像这几年间的夜晚,她在灯下静静守着他,看着他寒窗苦读,帮他研磨,等着他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
半年后,两人再一次来到平山镇的小渡口。
江畔处,秋风拂面,杨柳依旧。
“周哥哥,我等你回来。”
媚儿如一只小猫儿般扑在李奕奇怀中,她知道李奕奇心中有着极大的志愿,但是上京城的会试比之州试还要难上百倍,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一世,她都会在这里默默的守候着,等待着心中的人。
“媚儿......”
李奕奇一步一回头,他不希望自己走下去,因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乎只要自己一离开,这平山镇的一些都会如烟云消散般的变成另一场遥远的梦。
江水悠悠远去,江面上,两只鸳鸯栖息在芦苇中,岸边,少女目送少年背着行囊踌躇满志的迈上对岸,柳絮落在她的肩头,泪湿了眼眶。
一年后,媚儿没有听到李奕奇任何的消息。
两年后......
三年后......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女孤零零的守候在江畔,她出落的更加美丽了,引动了十里八乡不少男子的心弦,武大汉也曾经向镇长打听过李奕奇的消息,对方却是不置可否,一问三不知,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蜂拥而至上门提亲的人,武大汉也渐渐动起了心思。
四年后......
五年后......
今年,媚儿十八岁了,正是少女一生中最珍贵美好的年纪,她容貌越发的惊艳了,名声也渐渐由平山镇传到了武陵县,甚至清河郡。
面对身旁一群条件不算差的公子哥们,她从来没有笑过一次,就这么每天默默的守候在小渡口旁。诸多公子哥们铩羽而归,很多人都渐渐知道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镇边,有一个少女在孤零零的守候着某人。
春去秋来,第六个年头了,大夏会试三年一度,李奕奇若是留在上京城,这应该是他二次参加会试,然而这一年的秋天,媚儿依旧没有等来江对岸的那个身影。
......
夏皇历尊元三十五年,宗皇下谕旨,于民间大选秀女,户部与礼部同时负责选秀一事。
数日后,扬州清河郡,武氏媚娘奉诏入宫侍君左右,同年,被宗皇赐为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