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无人的荒败村子里呆了三天。
那汉子也是命大的，缺医少药的地界，仅凭着一些吃食，竟也活了下来。
张余并不惊奇于这人活了下来。
他早就知道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大的。
就像他自己，一开始无论如何都看这世道不顺眼，现在不也是适应了？
那汉子只是险死还生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这汉子身量很高。
按照此时的话说是七尺有余，近于八尺。
因为长久的饥饿，整个人十分消瘦。
张余将自己最后的口粮扔给一直盯着自己的汉子，问道：“你姓什么？”
“褚。”汉子看着怯懦而恭谨。
张余嫌恶说道：“别跟我摆那么个架势，看着不像人，倒更像是家犬。”
汉子脸上呈出深深地惶恐。
张余撇了撇嘴：“那点东西，赶快吃，吃饱了我们进城。”
“是。”褚姓的汉子咽了一口口水，连忙抱着白米饭团吃了起来。
狼吞虎咽都不足以形容他这是吃饭的意趣。
因为狼吞虎咽强调的是快、凶、而且量大。
这是褚姓汉子的姿态，更像是梁家辉电影里吃饭的样子。
那甚至不能说是劳作者对于粮食的珍惜。
张余静静地看着他。
脑海中忽而回忆起一些旧事。
那是他陪一位前女友徒步前往藏地朝圣。
他们路遇一些跪叩者。
那些人年龄不一，但是大多，脸上都是如此的安然神情。
那是虔诚。
但是这虔诚之中又掺杂了一些享受。
不关其他任何形状与情绪，只是享受。
就好像那一位前往边远山村支教的前女友的神情。
纯粹的愉悦与享受。
一口饭而已……
张余抿了抿唇，无端生出烦恶。
一口饭而已！
跟狗一样的露出这样的神态。
可鄙！
可悲！
一只手静静地落在张余肩上。
张余皱着眉：“做什么？”
“余儿……”张角有些疑惑。
“你似乎……”张角皱着眉。
“我怎么了？”张余高声问道。
“似乎很生气……又似乎很伤心。”
“哦。”张余没有再说话。
“我们走吧，去县城里面……去成固县！”
成固县，是汉中郡下辖的县。
这个无名的小村，就是在成固县的周边。
现在褚姓汉子已经有了走动的能力，元气恢复之下，倒也是可以一起走了。
张余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真的又愤怒又哀伤的？
不可能吧？
他皱着眉，无声地跟着走。
余祢看着张余不断拉扯自己的脸皮，有些害怕，连忙抓着师父的衣角，小步跑着跟着走。
尽管是下辖的村庄，但是小村距离成固县的距离却着实不近。
师徒……一行四人。
一行四人走了两日才到县城周边。
然而却无法入城。
因为县城守门的兵丁里，有人认识褚姓汉子。
有人知道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所以他没法入城。
“老夫张角。”张角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位的确是汉中郡的农人，是老夫将他救了回来。”
“大贤良师！”门口的兵丁惊讶无比。
“是我。”张角点了点头。
兵丁为难地看着褚姓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