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乱起来的时候,赵则骞和李鹿白回了趟八方客栈。
客栈里老板一人还在守着。赵则骞和李鹿白见前门锁着,客栈里乌漆嘛黑,没有一点灯火,以为里面没人了,便直接从来后院翻墙进去的,可把正在后院柴房里摸黑搬柴的老板吓了一跳,手里的柴掉了一地,人也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老板?您怎么在这?这黑漆漆的。”李鹿白也被暗处突然发出的响动声吓了一跳。
老板稳住差点跌倒的脚步,虽还没顾得上细瞧来人,但已经听出了李鹿白的声音:“呀!是姑娘啊!这外面乱糟糟的,您怎么过来了?”说着,扶住门框站起身,这才瞧见了李鹿白身边的人。
“王……王爷!”自那日在城门口身份曝光后,客栈老板还是第一次见着赵则骞,又是吓了一跳,差点又摔倒了,堪堪站稳了就要跪下行礼。
“出门在外,便宜行事,老板不必拘礼。”赵则骞阻止了老板,道,“我们只是回来收拾下东西。”
“诶!您二位的东西都在原先的房间里面,不曾有人动过。”老板摸索着找出火折子,“我给二位点上蜡烛。”
“老板先别忙,现下外面乱糟糟的,您怎么没找地方避避?”李鹿白看了眼城门方向,那儿已经火光冲天了,“不多时这城里恐怕就要乱起来了,说起来还是我们给您带来的麻烦,这客栈恐怕不太安全了。”
“这……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二位既然托了东西在我这里保管,我怎可弃之而走。”老板一贯圆滑伶俐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憨厚的笑容,“再说,这客栈是我全部的家业,我也实在舍不得轻易弃它而去,不然之前接连两起命案后,我也不会坚持不关店了。反正我妻儿都回老家过年祭祖去了,我一个人在庆城,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到这,老板叹了口气:“这世道要是真乱起来,在哪都是一样。”
“这世道不会乱的!”李鹿白急急地说道,而后又强调了一遍,“老板放心吧,这世道不会乱的。”说着,看向了赵则骞。
赵则骞点了点头:“老板为人守信,心性坚定,今后的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的。”
老板大喜,当即跪地连磕三下:“多谢王爷金口!”
“起来吧。你自去忙你的,我们自己看看。若是待会儿有人进来,你只管自己保命去。”赵则骞屏退了客栈老板,与李鹿白相偕穿过后院,进入中庭。庭院里除夕那日布置的灯笼都还挂着,只是没了烛火,黑漆漆一片。
赵则骞抬手解下一个灯笼,点上内里的灯芯,微微火光照亮了小小一方夜色。李鹿白紧跟在赵则骞身旁,两人走在这仅有的一片亮光里,回到了曾经居住的房间里。
“王爷,你说回来取样东西,就是回来取这个的吗?”李鹿白看着赵则骞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显眼处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后,里面竟然是她送的新年礼物。之前在大牢的时候,赵则骞突然说要回客栈拿样东西,李鹿白也没多问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取这个。
“这可是有人要送我一栋宅子的凭据,我当然得好好收着。”赵则骞笑看了李鹿白一眼,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上的礼物,而后小心地关上匣子,重新收进了更隐蔽的角落里,“若是被什么人闯进来毁了,有人恐怕是要赖账了。”
李鹿白竟然有一瞬间在赵则骞身上看到了天真烂漫的少年气,她看着眼前这人将手中的东西视若珍宝的样子,忍不住就热了眼眶。
李鹿白看着赵则骞的背影,用眼睛一点一点描摹着他的身形,每一处细节都深深地印进了心底。
赵则骞难得说了句玩笑话,却没听到预想中的回音,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匣子,用手指揩了揩匣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心不在焉地用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而目光却早就穿过了匣盒,不知随着心神落在了何处。他一直背对着李鹿白,明知身后的人正深深地看着他,那目光浓烈炙热,他却不敢转身,内心里一时甜一时苦,胶着着,煎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