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所围的空地内,灵涓听见碧云的埋怨,忙抓住她的手小声安慰:“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心里只记挂着你,等父君回了菩提洞,我便求他去南山提亲。”
南山碧剑上君和四方帝君交好,轻易得罪不得。他认识碧云在前,如今看来只得舍弃梧桐岛这一头了。哎,若是知道小凤君涅槃得如此之早,他当初也不会和碧云先私定了终身。
碧云见灵涓嘴里说得好听,神情里却有几分不甘愿,随口便道:“灵涓,小凤君身份尊贵,除了清池宫的小神君,三界内哪里还有仙君能配得上?你别妄想了,念着些自己的身份!我嫁与你,难道只能求你一个将就不成?”
碧云是个心高气傲的主,生得又美,平日里也是众君皆求,小性子一使,说出的话便有几分倨傲难听。
男人最受不得的便是心上人将之与其他男子对比,更何况还是个几百年才出现过一次的奶娃娃。灵涓当即脸色一沉,也有些口不择言:“你说那个清池宫的元启?他顶着那么大的名头,也不见得过的有多舒心!”
这话一出,假山里外顿时安静下来。古晋见战火一不留神烧到自己身上,着实有几分意外。他皱着眉,头一次正儿八经打量起不远处气势汹汹的灵涓来。
“灵涓!”碧云神色微有慌乱,朝四周望了一眼低声道:“你怎可妄议那位神君。”
见碧云敛了脾气,灵涓更是得意:“两界相隔,他在上古界享受尊崇,还能知道我说过什么话不成?碧云,你也太小心了,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生下来就高咱们一等,若他也是个寻常仙君,何及得上我?再说他即便投了个好胎又如何,还不是父君早亡,母君相弃……”
“住口!”
少年冷沉的声音在小径外突兀响起,打断了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对话。
灵涓和碧云同是一惊,连忙转头,待瞧见月色下立着的古晋,皆是一愣。
这仙君也长得太浑圆了些。仙人大多俊美,哪里有这般不顾及相貌的?八成是哪个山门的低等弟子。灵涓心里一松,暗腹就算这胖仙君将他的话说出去,旁人也未必会信。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偷听?”灵涓先发制人,将不知所措的碧云拉至一旁,朝古晋喝道。
“你说的话若是坦荡荡,还会怕人听去?这里是梧桐岛,非你菩提洞,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君?”古晋从小径内走出,脸上满是怒意,“白玦真神百年前为三界殉世,岂是你能置喙!”
二世祖都有嚣张狂妄的本钱,灵涓怎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胖仙君吓住,脸色一板哼道:“你休得胡言,我何时置喙过白玦真神,不过是瞧不惯清池宫那位装模作样的小神君罢了。”
“哦,为何?他得罪过你?”古晋行到两人面前,冷冷盯着他。
古晋活得有些超然,自然不知道有些人不必做啥事,杵在那儿就是招人嫌的。譬如他,还有即将出壳的凤隐。若论这点,他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这两人应该一降世就结伴躲在自个洞府里玩过家家,出来拉仇恨多不地道,可惜他和凤隐没有半点自觉性。
灵涓被盯得有些发怵,强自稳了稳心神,哼一声:“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听说百多年前的东华老上君寿宴上那位小神君亦有出席,明明不过百岁,却让众仙俯首,狂妄得很。他年寿轻轻,不过是借两位神君之势作威作福,若非生在清池宫,岂有这等荣耀?”
古晋少不更事时曾随上古拜访大泽山,虽不谦逊,也不至做出让一众老仙君俯首的混账事来。灵涓所言只是以讹传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他却无法反驳,当年能参加大泽山寿宴的皆是仙族元老,他若要论个是非曲直,少不得会被怀疑身份。他下界时答应过天启,绝不会在重返上古界之前显露身份。
见古晋沉默,灵涓更是狂妄,嘲笑道:“你是哪个洞府的?清池宫的小神君是尊贵非凡,可他在上古界里头,几万年也难得出现一回,你使劲献媚,也不怕自己寿命没这么长久!再说了……”灵涓走到古晋面前,轻蔑地瞥他一眼,摇摇手中折扇,“一个为天地父母所弃的人,有什么好附庸的!”
此话一出,假山里外死一般安静。
碧云早被两人的剑拔弩张惊得脸色发白,此时更是惊惶,她拉着灵涓的袖子斥道:“灵涓,你说什么胡话呢!”
三界内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碧云听说过百多年前的一些往事。清池宫的小神君出世时遭逢大乱,苍穹之境上一场举世皆知的婚礼让古君上神死于白玦真神之手,自此未觉醒的上古真神和白玦真神势不两立,连累得小神君的名讳亦由“弃”之一字化来。但知道归知道,三界仙妖若不是活腻了,有谁敢提及此事,更何况是在白玦真神一力担起混沌之劫以身殉世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后。
碧云虽有些小性子,却不是是非不分之人,灵涓脱口而出的荒唐话让她都有些瞧不来。她小心翼翼瞅着对面神色不太寻常的胖仙君,心底小鼓直敲,若这仙君把灵涓的话传了出去,即便她什么也没说,亦会连累南山洞府受三界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