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就能感受到自己周围一直有人暗中保护,可他却丝毫捕捉不到他们的踪迹,看来都是高手。
从此,面具男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面前,或在他练剑时突然出现指点他一二,或在他遇到困难危机时及时出现替他解围,或在他思母伤心低落时悄然出现默默陪伴。他就像温柔体贴的兄长一样伴他成长,陪他悲喜,解他危难,为他分忧,虽然他还是那个沉默远远多于言语的男子,可在楚昱心中,他早已是这世上除父母和菱姨之外最亲的人。
当然,对于他面具下的脸,楚昱不是不好奇,只不过无论他有多好奇再怎么死缠烂打,这个死脑筋的人就是不肯摘下面具,渐渐的楚昱也就不再执着于面具下的脸了,因为有他真心相待便足矣。
他是一个渴望爱却一直缺爱的可怜孩子,生在皇家,又有那样的辛酸成长史,可他却仍能葆有一颗至诚至真、至淳至洁的赤子之心。因为有那样的前尘,所以他才会视眼前这个人为挚友、知己、至亲,才会将整颗心毫无保留地掏给他。
人付我以真心,我便还之以真情,他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
然而他不曾想到,这样一个让他掏心掏肺、真心以待、甚至视他为兄长的人,他竟然置他的母亲于不顾,眼睁睁看着她踏入绝境,他怎能不悲,不恨,不伤,不痛!
楚昱满脸绝望之泪笑得凄凉:“为何连你也要背弃我?我是那么地相信你,真心真意把你当兄长,可为何连你也要背弃我!”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
楚昱只觉他的心早已麻木。他凄然看向木牛车上再不可能有任何反应的林月娘,满目悲凉。
母亲,请你告诉孩儿,如今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天地之大,从今以后,哪里才是我的归处和容身之所?
楚昱望着面具男面露冷嘲之笑、眼落绝望之泪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对母亲所做的一切!我一定会为母亲报仇,一定会让罪魁元凶付出代价!”
“昱儿……”
“不准你再这样叫我!”
楚昱含泪咬牙喝住了面具男的话,面具男果然沉默了。
楚昱静静地看了他许久,而后方决绝道:“从今以后,我与你,与那个人,与厉王府再无任何瓜葛!”
面具男闻言竟微微趔趄了一下,身后火凤及时扶住了他。
“掌门!”
即便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她也能想象得到,那双深藏在面具之后的眼必定又充满了悲痛,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面具男看似不经意却又好似刻意地拂开了火凤扶他的手,对楚昱道:“你当真如此恨我?”
楚昱凄笑道:“你,还会在乎我吗?与你们的‘大业’比起来,我,重要吗?”
“……”
面具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说不出一语。
火凤看得真切,他的背部线条紧绷得好似拉到最大限度的弦,随时都有崩断,她害怕这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也会轰然倒下。
楚昱最后向面具男投去爱恨交织的目光,而后埋头托着木牛车便欲离去。与面具男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昱儿!”
楚昱闻声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强忍悲痛咬牙绝情道:“我说过,不准你再这样叫我!”
“……你可以恨我,可以不原谅我,但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今后你若有任何难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面具男说着向他递过去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追魂令”三个字,正是让江湖中人见之色变的索命符。倘若有人有幸得到九门掌门亲自下达的最高级别的“追魂令”,那他就等着天上地下无处可遁,乖乖成为追魂令下亡魂吧!
所以,这“追魂令”牌是只有九门掌门才有的信物,且只有这一枚,不可复制,楚昱拿了他,就相当于可以号令整个追命九门。这等“恩赐”不可谓不豪迈,以至于火风都吃惊地望向面具男半晌无言。
然而,楚昱却只是瞟了一眼那江湖中人人都既想要又畏惧的“追魂令”,嘴角冷冷地扬了扬,满是对这凉薄人世的嘲讽和不信任,完全没有伸手要拿的意思,也没有回答面具男的话,甚至都没再抬头看一眼面具男,就只是默然托起木牛车决绝地与他错身而过,径直远去,直至湮没在茫茫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