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僧将千流河边这场戏从头到尾看得一清二楚,苍凉又悲悯的双眼中透出一股深切的痛,风中传来他含悲的呢喃:“到底还是相遇了,时也,命也,阿弥陀佛!”
随即他又望向独孤仇一行人马消失的方向悲叹道:“独孤仇,看来这场劫数,你注定是躲不过了,而苦命的孩子啊,我本盼你能远离这一切恩怨平安长大,奈何天命不由人,你到底还是难逃这场宿命的纠缠,天意!天意啊!”
游僧闭目落泪,沉惜片刻后,他又蓦然抬头遥望西方一望无际的群山丛林,满面悲戚道:“阿姐,你若有感,便保佑这孩子一生平安吧!阿弥陀佛……”
低眉求佛语,落地断线珠,是僧人的无声哀泣,还是上苍的默然悲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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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驱驶在靠山临河的山道上,儒雅云酆骑马在前,冰块云殁驾车在后,不羁云清和冷傲云翊兄妹俩早已钻进了马车。
此刻,云翊正在为独孤仇处理伤口,而独孤仇从始至终都没哼过一声。
慕篱大约是第一个见到独孤仇庐山真面目的“生”人,陌生的生,同时也是生死的生。
而一向神秘的司过盟盟主竟然也毫不顾忌他这个在场的生人,摘去了象征他之神秘的面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浓眉大眼国字脸,满头华发,一身凛然正气。只不过,他的脸上有一道颇为骇人的疤痕,自额间划到下颌,看起来应是陈年旧伤了,让他的脸倍添了几分狰狞之色。而他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戴着面具,不过是不想吓着无关的人而已,常人看到他这张受伤的脸,鲜有不被吓到的。
关于司过盟,慕篱或多或少也曾从兄长及兄长的死党秦苍那里听说过一些。就他所知,司过盟虽也不乏暗杀之类的交易,但盟中多侠义之士,江湖上也广泛流传着他们行侠仗义、惩奸除恶、锄强扶弱的事迹,只是与慕荣有着相同的疑问,他不解司过盟何以近二十年来都对反抗朝廷之事坚持不懈,前赴后继。
“盟主,您感觉怎么样了?”云清一改先前泼痞之态焦急地问。
独孤仇脸上冷汗直冒、血色全无,却仍强撑道:“我无碍,不必担心。”
云翊倒是一直不曾说过话,只一心替独孤仇处理着伤口,云清满脸焦愁问她:“小妹,这暗箭所伤之处溃烂程度非同一般,盟主到底要不要紧?”
云翊一张冰美人脸崩得老紧,一边谨慎地帮独孤仇处理着伤口一边沉声道:“这箭伤还是其次。”
云清原本玩世不恭的一张脸此刻也无比严肃地看向云翊,问:“你的意思是……”
云翊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道:“我已用药压制住了毒性,盟主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暂时?何为暂时?小妹你不是用毒高手吗?怎么连你也解不了那狗皇帝下的毒吗?”
云清咬唇沉默。
独孤仇道:“云清,不要再为难她了,楚天尧既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会用易解之毒。”
云翊死命咬紧了嘴唇,极度压制着她的愤恨与不甘。
云清无处泻火,只好转手一拳狠狠砸向了车舆,随即便传出木板承受不住地抗议哀鸣。好在没碎,只是裂了条缝隙。
待云翊处理好了伤口穿好了衣服,独孤仇这才将视线投向了稳坐轮椅的慕篱,满脸都是难掩的激动,眼中甚至蓄起了泪光,令慕篱大为不解。
慕篱虽然一身病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气色俱不佳,可那一双澄澈的杏眼睿智灵动,令他浑身上下灵气四溢。独孤仇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脸上挂笑眼含泪光满是沧桑连连点头感慨道:“好,好啊!好一个玲珑俊秀的灵儿!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慕篱抓住了独孤仇话中的重点:“前辈认得晚辈?”
独孤仇忙一笑掩饰道:“枢相府二公子之奇闻,天下谁人不知。”
慕篱满腹狐疑。他十分确信,独孤仇刚才那句话绝对别有深意,那句“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听起来像是慕家旧相识,但他从未听父母提起过他们有这样一位“来头不小”的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