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几名皮肤发白,表情嚣张的小青年被拦在营门外。几人一看便是市井混混之流,自带一身痞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家侯爷说了:四要四不要:一要农户,每天下田干活的。二要黑大粗壮皮肉结实的。三要双眼有神的。四要见了官府害怕的。一不要城里人。二不要在官府任过职的。三不要40岁以上和长的白的。四不要胆子小的和胆子大的。你们算那一条?”
招兵军官的话,让张小七心里一突突。其他乡下人没见识,只是看热闹,张顺却是懂的。这哪是招家丁?朝廷募兵都没这么严。符合条件的,除了老实健壮的乡下人,还能什么人?
几个混混明显不服气,“凭什么不招我们?我们是云州本地人,凭啥他们交州来的就要,我们本地的就不要!?”吆喝间,周围聚拢不少人。有的遇到和混混们同样的问题,也在敲边鼓、起哄。
“我家侯爷说的话,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大头兵,哪里耐烦什么解释,腰中弯刀一拔,顿时让一半人作鸟兽散。
“你们干嘛来的?”军官看着张顺等人。
“我们来应招的。”张小三回答。
看着这群人个个面有菜色、黝黑健壮,军官很满意:“赶紧进,人快招齐,再晚就没位置了。”
……如此苛刻的条件,颜家的“家丁”不出半月便满员齐编。杭州府那边依旧缺了大半,最终只能放宽要求,来者不拒。苏和仲感叹:同样招三千,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差距大的不光是人,还有待遇。
苏和仲不知道,颜家这次招的远不是三千,而是五千。最初定为三千,可报名者实在太多,颜家精挑细选从中凑满五千。这五千人全都是拖家带口、十户联保的乡里相邻。五千人的家属,合计近四万,进入颜家的第一时间就被送上了雷泽岛。
颜家每天都有云西、云北开来的运粮船。卸下土豆、红薯、玉米,回程的时候便载上“家丁”们的家属。颜家对外公开说法是在云西、云北还有空地,可以安置灾民,对已有几万人、每天还在迅速增加的营地来说,每天减少千把人,根本不算个事。
“家丁”家属们半夜被带上雷泽岛,随后就以每人十亩数量赠予土地,然后是分粮、分种子、建屋子。这些土地全是“劳改犯”们提前整理出来的,不需重劳力就能平整出来,刚好能赶上种第一茬冬小麦。
四万多人一进驻雷泽岛,岛上顿时喧嚣很多;严重失衡的男女比例,也平衡不少。要知道三年后“劳改犯”们是要“解放”的,一旦男女严重失衡,会发生大乱子。
这五千“家丁”,没花一分钱便得到了他们的死忠。土地是这个世界最最值钱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值得拿命去换。家属们的消息自然会被人带回,有了亲人平安、分到田地的回执,“家丁”们的心瞬间就被收拢上来。
五千新“招募”家丁有一千五被带上了雷泽岛,用来替换守岛的两千水军和四十条船。这一千五百人和原先一千水军、三百骑军组成新的“看守”兵团,交由单大、单二负责。四万家属交给颜绍敬,第一时间安排起冬耕事宜。
下岛的两千人、四十条船由沐二郎带领驻到了乍浦镇。汇合两千会水的交州“家丁”,张顺等人都在里面。每船一百,合计四千人,这是颜子卿抵抗倭奴的袖中宝剑。还有一千五百交给冉八等人,刚好凑够五千陆军,因马匹不够,暂时只有五百骑兵,四千五百步军。
为了与官军有所区分,也为了不那么打眼,颜家给每名“家丁”的藤甲外面都套上一袭白色披风。穿在身上即好分辨、又能挡风、还很好看,因军纪甚严,杭州人陆续称呼其“白袍军”。新军大都驻扎于乍浦镇,开始了严苛、繁重的训练。
年近十二月,人流终于开始减少,每日聚拢的流民由最高峰时的一万多,降低到一千。新来的流民第一时间被甄别,随后被送往各自需要的地方。
苏和仲手下的衙役在乡勇们的辅助下开始履职。
“上游工程”在余杭县以西。除杭州府境内,还涉及富春江主流经过的三府和有支流汇入的两府。这次朱子清再不敢出幺蛾子,责令沿岸诸府鼎力配合。新任命的五名中郎将和两名水军将领即将上任。杭州那边此时若搞出动乱,苏和仲死,自己也活不成。
“上游工程”分十几个节点。需要建设的有九个营地,合计十万人。这十万人真正能干重体力活的也就两万,其他都是老弱妇孺。但没有这些老弱妇孺,民工们就稳不下来。所以每个营地一万多,由当地官府派衙役维持,民工们早出晚归、按筹取粮,保证每人都能吃饱饭。
“核心工程”在西湖两岸。如今的西湖变成个大工地,南侧和北侧各有三个巨大营地。每个营地近三万人,北侧九万、南侧九万,合计十八万。十八万人中真正能下重苦力的只有三万多,其他老弱妇孺们敲敲边鼓、干点杂活。
“下游工程”设置在钱塘两岸。钱塘江倒灌问题不能解决,西湖修了也白修。根据颜子卿图纸,钱塘两岸是工程难点。上百条逆向防灌堤画在图纸上,若想造出来,两万青壮合力也需大半年。
就这样,二十万交州灾民、三十万倭患难民汇聚到杭州府,开始这一云梦大陆历史上最浩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