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兄,我们出去转转?”吃过张清石准备的“接风宴”,萧如来找上孔安国。
因事出突然,张清石准备并不充分。杭州著名的小吃一样也没来得及上,只是些寻常农家菜。不过众人谁也不是来吃饭的,倒不因此着恼。简单吃过饭后,萧如来谢绝张清石邀请,打算自己出去溜圈,此举正和孔安国心意。于是趁傍晚天气转凉,十余名学子一起,在书院转悠起来。
“哎,那处有三名学子正在纳凉,我等也过去攀谈攀谈?”一名睢阳学子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里面正好有三名凝斋的学生在休息。如今酷暑,又是没风,屋外远比屋里凉快,学子们吃过饭都喜欢在外边坐坐,凉亭中的三人亦是如此。
众人见凉亭周围还有空处,当即朝凉亭走去。张清石已把颍川学子游学一事告知全院,凝斋学子们自然是知道的。亭中三人见大群外院学子走来,赶紧起身揖礼,众人攀谈两句,坐在一起。
“小兄弟,你姓甚名谁?在看什么书?”三名凝斋学子,两名在看书,一名在玩一种谁也没见过的玩具。
三人年岁都在12岁上下,因年岁较小,所以颍川众人以“小兄弟”相称。
听到颍川众人询问,年岁最大那个起身回答:
“我叫文履善、这是沈存中,他叫杨宠”,文履善很有礼。一一介绍完,把手中书册递与众人,“我的理科比较差,数学计算是弱项,需要补补;杨宠看的是兵策!”。
“哦,我看看!”听说是算术书,颍川书院中一名学子排开众人走到跟前。此子姓张名宏图,不用说,能当着萧如来和孔安国的面走到前头接过书册,必定有过人之处。
“恰好我最喜欢的也是数科,几次算学科考都还不错,小兄弟的书,我看看!”何止不错,张宏图此话明显过谦。几次科考,此人数科都是满分,若不是文科稍差,早就进士及第,也就无需再在颍川学府厮混。
“吾五岁算数,六岁会用算筹,七岁会用算盘,八岁……咦,这是何物?”张宏图翻开算术书,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一脸惊愕。顺着其手指方向看去,一堆稀奇古怪的符号映入眼帘。这些符号直的直、弯的弯,还有个别绕成一个圈,确实从未见过。
“全书都是这样的?”张宏图再往后翻,后面一百多页也都由这种符号构成,若搞不懂这符号,这本书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这三个字就似晴天霹雳般劈在众人头上。其实,刚才众人走上前来,多少是别有用心的。看一个书院档次如何,自然是看教习水平和教材内容。凝斋书院的教习就不说了,众人来前都摸查过,除了张清石师兄弟是进士出身,其余众人连举人都没有几个,大多为多年不举的秀才。对凝斋的师资水平,众人早就熄了探底的心思,此行的目地,还是以看其他地方为主,比如:教材。
张宏图虽然没把“看不懂”三个字当众说出,可他像风车一样“唰唰”翻书的动作、震惊的表情都代表了一件事:教材出问题了!?
“我看看!”第二个学子从一脸懵逼的张宏图手上接过书册。第二观书的人不是孔安国,也不是萧如来,因为二人在数科方面都不太擅长。
“我……这些是什么鬼画符?”第二名学子终于把张宏图憋在嘴里的话,囫囵的问了出来。因为刚才怕出丑,没敢问,这第二人明显比张宏图直接些。
“鬼画符!?”颍川众人虽没这么直接,但飘忽的眼神表明了大家内心的想法。
“鬼画符?”文履善对书院尊重异常,听到这话有点不高兴,“这是我凝斋书院一年级学子学习的阿拉伯数字!什么鬼画符!”
“一年级”三个字虽然众人也没听过,但稍稍联想还是能明白其含义的。应该和其他书院初中高相当,一年级就是初级的意思。但“阿拉伯数字”几个字,绝对没听过。
“阿拉伯数字是什么?”颍川书院这个问题,文履善哪能答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
“阿拉伯就是阿拉伯!我家山长说了,这是最简单、最基础的东西。听说这是我家至圣先师,凝斋公发明创造的!”杭州这边有的土语称“我”为“阿拉”,幸亏文履善没解释为“我大伯的数字”,否则众人更抓瞎。
“最简单,还最基础!”书本终于落到孔安国手中,孔安国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摇摇头递给萧如来。萧如来不蠢,众人都搞不明白的东西,自己当然不会强出头,接过来翻了几页,递回文履善手中。
看颍川众人没有再看的心情,文履善拿回自己教科书,细心捋平,放进怀中。不过,看向众人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的恭敬:你们连阿拉伯数字都不懂!?
对于文履善来说,凝斋书院第一年教授的东西,自然是最最简单,最最基础,最最不上档次的东西。颜侯爷也说过了,这是所有理科中,每个人、哪怕傻子都该会的,颜侯七岁就会了,难不成面前众人不会?连这些个基础都不会——也确实该出来好好游学了。
颜子卿整天说自己这群人蠢得“飞天遁地”、“无可救药”,这一点文履善是相信的。颜侯爷每次给大家上完课都是满脑门汗,面堂发红,嘴角生疮的,大家若不笨,侯爷不会这样。山长、副山长上完课也是这样。自己等人是什么出身、什么家世、什么根底,大家都明白,所以才抓紧一切课余时间像海绵吸水一样学习,除了极个别有天赋的。
“那小兄弟,你的阿拉伯数字学完了,能有何用额?”张宏图有点不爽,脸上没表现出来。众人都看着自己,而自己也一直以“颍川算学第一”自诩,这次若是在凝斋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翻了船,回去绝对能让同窗们乐上好几年。
“嗯?就是算算数什么的,加减乘除,后面的我还没学到!”文履善很实诚不过并不笨,眼看几人仿佛有什么企图,先打上一根预防针,“我很笨,在书院学习不太好,山长他们老是训我!”听到这话,一边坐着的杨宠、沈存中眼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