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中岛屿分布相当不均衡。北部几乎没有岛屿,东部只有雷泽大岛和部分不能住人小岛,西部岛屿数量不多、大多分散且较面积较小;唯有南部,一百余岛屿集中在一起,星罗棋布,其中不乏方圆十里以上的大岛,被泽中渔民们称为“百藏湾”,这才是水匪们聚众、藏身的好地方。
“百藏湾”中,五十多条五桅战船破开薄雾正在缓慢行进,像是在寻找什么。战船头上全都装了一根巨大撞角,船身刻意加固,显得凌乱不堪。战船上,部分士兵正在进行清洁维护,但大多数人都身披皮甲,手握弯刀,进行着接舷战的演练。
旗舰上,颜子卿临危正座。这次棘奴、狼嚎等人没有跟来,一辈子生活在北方的草原人,根本上不了船。颜子卿身边能用的水军将领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颜商,他是颜子卿爷爷颜君文养大的孤儿,从小长在颜家,多年来一直负责船队航运,老实忠诚。还有个是沐二郎。沐二郎还懂水战,这就让颜子卿刮目相看了。即便是大汉的武将世家,也不是个个家族都有会水战的继承人,因为学习水战的要求是在太苛刻,首先你得有船。
座下还有几名颜家船队管事,和“工匠”中提拔起来担任船长的军官。除此,颜子卿还额外从新招募的水匪里提拔了几个人,可惜这些人能力一般,培养价值并不太大。船队旗帜依旧插着房见鼎的“鬼画符”,从外表看,没人知道船里到底坐着什么人。
经过一个月训练,步卒和新招募水军基本融合完毕,能够适应水上战斗。这个时代还未出现火枪火炮,除了皇帝宫里的道士们掌握着**配方,火器尚未普及,所以水战基本以接舷战为主。因此,对水军战士的要求就高得多:除习水性外,身手灵活、把握时机、操船弄缰、辨识水文等等,一名好的水军将领比陆军将领更加难得。
五十条船上有五千人。部分步兵和全部骑兵都留下看守俘虏,水军也留下一千防御雷泽岛,剩下的全部带了出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颜子卿除了让水军加快融合、熟悉水战,其他只做了两件事:一是熟悉四象五行等阵法;二是加固船只。现在,到了检验的时刻,因为再往前走,就是陈复之的老巢,“百藏湾”中最大的岛屿:珍宝岛。
半个时辰之后,两只水军在珍宝岛水域遥遥相对。
颜子卿站在旗舰船头,肃身而立,身后一干亲卫、水军鸦雀无声。原先的水匪,经过一月的军姿、队列、军令训练,已经慢慢融入这个集体,五十余条船分四个方阵排列,没有半丝杂乱。
水匪们则不一样,船只数量虽有一百余,是颜子卿两倍,但杂乱无章、大小不一、阵型混乱。
“擂鼓吧!”“擂鼓!”随着两边主将的命令,双方船队同时响起轰鸣鼓声,先是一船,随后周边各船,最后整个水面的响起震天巨响。“咚咚!——咚咚!——”
随便两边令下,一艘艘战船陆续朝前驾去,船帆挂满,人影憧憧,战争的氛围逐渐凝重。
战鼓声愈加轰鸣,双方不停靠近。
“竖板降帆”这是水匪方命令。这个命令是很正常的,因为船队之间要接舷战,首先便要降低船速,否则如何跳船,至于竖板是防止对方箭矢攻击。
“固身满帆”这是颜子卿一方命令。若是精通水战将领来此,定要问询颜子卿为何出此下策?可惜没有。颜子卿船队大部分将士身披皮甲,外套藤甲,迅速把腰上皮带绑缚在船上能定住身子的地方,这莫名其妙的动作,没人知道他们要做干什么。
陈复之一方船帆落下后,船身两边穿出部分船桨,这在战斗中都能有效加减速,并且能更好控制船行进的速度和角度。
“继续加速!”颜子卿一方也伸出船桨。船只速度不但没见降低,反而愈加迅捷,划着水浪朝水匪船只冲来。
“怎么回事,只有一百多丈了,对面怎么还不减速?”陈复之手下一名船长询问着喽啰们,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们这样,只会擦身而过的?那还怎么打?”水匪们的疑问,当然不会实现,因为两边的船绝不会擦身而过:颜子卿一方船只不停调整角度,以便自己的船首始终正对着某一艘水匪船只,只需开下去,很快便能撞到一起。
“不对,他们想干什么?撞角,他们要撞船!?他们疯了!”水匪们都明白两艘快速飞驰的大船正面撞到一起,会有什么结果:船身破裂、同归于尽。就算一方装上撞角,撞上了也好不了太多。水匪们虽然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个原理,但传承的经验告诉他们千万别这么干,干了都会倒霉,但今天他们遇到一群疯子。
“快,掉头,还有火箭!快!”掉头勉强来得及,因为双方距离还在百米以上,但射火箭来不及了,因为水匪们都手忙脚乱操船,哪里还有心情和时间射出火箭。但即便来得及掉头,也未必能避免相撞,因为对面船头也在调转方将,始终对着这边,这让水匪一方头领们心中产生了荒诞的想法:他们是来和我们同归于尽的?
当然不是。
“四象阵!”随着颜子卿一声低呼。在某种玄之又玄的加持下,颜子卿的船队仿佛获得某种助力,一震之下,以比刚才迅捷大半的速度和力量朝水匪船只冲去,身后的水域划出道道残影,因为速度快而水来不及填补的位置,涌起巨大浪花,不时有大鱼被卷入其中。
其实,这些还只是看的见的地方。经过颜子卿前些天的实验,在报废了十几只大小船只后,颜子卿得出一个结论,阵法的加持对船只同样好用。阵法加持下,不光增加船只的速度、敏捷,船只的坚固度也近乎倍增,小船都能和大船抗衡,更何况装上撞角、加固船身的五桅战船?于是……悲剧发生。
“砰!——”一声巨响,第一对战船终于撞到一起。预想中的同归于尽并没有出现,颜子卿这边的船只,像铁钻头一样,瞬间的扎进水匪方战船,就像利刃切豆腐,期间竟然没有半点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