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轻鸿却不再等待,跋扈响鼻过后,便伸手一扬。
“天字军,冲锋!”
刀甲盈万,直直冲向百十僧人。
一狂见状,却凌空跃起,一下落下军队之前,直把军队前方的地面都震得粉碎!
“来!战个痛快!”
一夫之威,万夫莫不敢视。
天字军人,各个都知晓,纵是一狂的武功千百年难得一见,也绝难挡住自己这万余人的冲刷,可还是在一狂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这浴血的猛人,万余人竟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鲜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行双手合十,看着眼前的一狂,终于长叹了口气。
“一狂,回来吧。大海寺,就到今天了。”
一狂早知大海寺抗不过今日,只是心中一股气撑着,不敢去念及此事,此时听得一行的话语,突然就泄了气。
“方丈师兄,咱们还活着,大海寺就要死了吗?”
一行摇了摇头道:“我们在,大海寺就在。失了寺庙,失了僧人,只要还有一人在,大海寺便活着。”
一行扭过头去,环顾着天字军道:“白絮,还是戒嗔,都无所谓了。李夫人死于谁手,也无所谓了。可大海寺僧,总要活着的。”
彭轻鸿冷哼道:“大海寺僧活着?谁允许了?”
一行却不反驳,竟还笑了笑道:“总要试一试的。大海寺僧何在?”
大海寺僧虽只剩下了百十余人,却还是声势浩荡。
“在!”
一行转过身去,慢慢向着寺中走去,一狂也快步跟上。天字军人都是一愣,再想追赶时,却找不到路了。
“大海寺今日涅槃。”
一个僧人闻声,快步走到一处房梁旁边,伸手一锤,竟把这房梁锤得稀烂,整根手臂都探进了房梁中。
胳膊收回,手里便握着一根铁索。
这铁索一触即断,“啪”得一声,像是号令一般,大海寺顿时四处火起。
火焰势大,几个呼吸间便笼罩了整个大海寺庙。
一整夜。
待到大海寺被烧成一层厚厚的黑灰时,火焰才在阳光的照射下熄灭。
也不知是被天字军扑灭的,还是火焰就只能烧这么久。
灰头土脸的天字军望着空无一人的黑色,不知说些什么。
彭轻鸿终于失了涵养,大怒道:“一边是海,一边是我们,贼子还能飞了不成?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一只俊伟的大雕在天上盘旋着,听见这话,也清啼一声当作回应。
“找!”
一片狼藉之上,万余人忙活起来。
另一片狼藉之侧,正站在百十余僧人。
地上的血痕还历历在目,断裂的牌匾上,“藏经阁”三个大字还在听着风声。
“一狂,你水性不弱,在这走吧,往北百十里,若能撑过去,那里有些渔民的船只。”
一狂看着师兄的脸,还未开口,一行又说道:“我们水性都差,也走不了了,这岛上野果取之不尽,够我们了却残生了。”
一狂上前两步,握着一行的胳膊道:“我不走,咱们一起留在这。”
一行喝道:“胡闹!你是带着大海寺走的,以后,要让大海寺再重现世上!”
一狂支支吾吾地说道:“可……可此事都因我而起,我……”
一行摇了摇头道:“我信你,你也不要自责了。彭家总要来的,没有你,他们还有别的理由。”
一狂瞪大了双眼看着一行,一行笑了笑道:“你看不出吗?他们准备得如此充裕,难道还真是三五天便能整理好的吗?”
一狂环顾众僧道:“他们若找来了,我不在,你们撑不住的。”
一行笑道:“你在,咱们能扛得住吗?”
这时众僧也开了口,一句句,都像是重担一般,压在一狂肩上。
“师父,走吧!”
“师叔,大海寺不能断了。”
“师伯,你是天降英才,不去重建大海寺,还真要陪我们在这等死吗?”
一狂终于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如此信任我,我……”
一行伸出手,摸着一狂脸上的伤疤道:“尽人事,听天命。去吧,以后在世上行走,可得藏拙些,也别再鲁莽了。”
一狂哭着说道:“是……我去大海的另一边,再建大海寺,定要再建出一座千年古刹!”
一行却摇了摇头,上前半步,趴在一狂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直说得一狂脸现不可置信的神态。
一行这才笑道:“去吧,天要是黑了,在海里可不好辨别方向。”
一狂不再作声,冲着百十余僧人挨个作了僧礼,这才一把扯下僧袍,“扑通”一声跳进了大海中。
一行目送着一狂已不见身影,这才双掌合十,笑着开了口。
“你真机灵,和你母亲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