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个赔钱的货,养大了也不知道给家里省点心,不就说了个婚事,犯得着跳河吗?”傅家老太太狠狠剜了个白眼。
一旁坐着垂头满目担忧的傅雪母亲偷偷抹了把眼角,余光扫过身边的帘子,百般的辩解却只有一声声叹息。
那坐着嗑瓜子的傅家二媳妇王丽轻蔑哼了一声,一把瓜子扔了满地,“妈,要我说,那死丫头不去咱们也不能惯着,这不是没死吗,回头我们找几个男人给她绑了,直接送到那男方家里。那家小子看着了肯定乐呵,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这小丫头片子还能怎么着?”
傅雪母亲一听顿时满腹怒火,扬了扬脖子就想要反驳,“她弟媳,这话不能……”
“咳……”
坐着不动声色的傅家老太太立刻皱了眉头,犀利的眼神从别处转过来,刀子一样落在傅母身上。
傅母有怒不敢言,提了口气,瘪了瘪嘴巴,满腹的怒气终究是没发出来。
王丽呵呵一笑,“我说嫂子,你看我们家男人都不在,这什么事儿不得听咱妈的?那傅雪都都多大的姑娘了,这要是隔几年前,十几岁就嫁人了,你也别不高兴。难道等过几年没人要了留在家里吃闲饭好?你们家没男丁,没香火,那女儿家家的不嫁人给我家儿子攒点媳妇钱,这傅家可就没人了。”
此话一听,犹如晴天霹雳变成双重雷鸣悉数劈在了傅母身上。
抽完一袋旱烟的老太太没言语,可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老二媳妇的话可是很是赞同。
傅家两个兄弟都在外打工,老傅家当家的常年卧床,大事小情都听她的,她稀罕男娃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
傅母一直因为自己家没男娃这件事备受排挤,哪怕自己是傅家大媳妇,也凡是都不敢多说什么。
可瞧着自己女儿要嫁给那个傻子,她这心终究是无法忍的。
焖了焖心头上的怒气,傅母这才开口,“妈,他弟妹,雪她……还小,这孩子本来就倔,要不……”
老太太没了耐性,烟袋锅子狠狠在炕沿上敲了敲,土炕上的灰尘扬了起来,脸色黑了好几重,“行了行了,你这个当妈的也给我省点心,我老太太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别整天给我添堵。这件事啊就这么定了。我看那二媳妇说的对,三天后我叫人来接她,直接送男方家里把婚事给我定了。你这个当妈的别不懂事,有本事你也生个男丁出来,不然这凡是都要给我孙子考虑。别说我们傅家亏待了你,还不是你肚子不争气。不过也不指望你了,都这个岁数别说生孩子,蛋都下不出来,个不省心的赔钱货!”
老太太撇头看了一眼隔着内屋的黑帘子,一脸嫌弃拉过王丽起身就走。
这边,隔着黑布帘子的火炕上,躺着的傅雪一脸无奈,轻轻拧了眉。
正对面是一张烫了花边的镜子,镜子上落了层灰,远走的傅家两个女人相互挽手的画面在落日余晖下怎么瞧都有些奇怪。
她不由得深吸口气,捂着还在狂跳不止的心口,到底还是镇定下来。
天知道,她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年代。
她记得自己才刚刚跟德国客户洽谈结束,飞机上还在跟副总计划来年业绩方向方案。
不知道因为什么变故,突然一股气流导致飞机坠落,这眼睛一闭再一睁就到了这里。
此时才八五年,盛夏,改革开放都没几年。
这里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呼吸里面都带着土腥味。
她与原主同名同姓,却不同命。
此时傅雪才二十岁,在农村出生,没钱更没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