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义见胡排掖了杀猪刀,急忙伸手引路:“请。”
胡排双手抱胸,一摇一晃地出了酒窖,邹义忙不迭跟在后面。
掌柜的终于逮住机会了,立即给了酒博士一脚,压低声音:“你眼睛长在屁股上,整条街都闹哄哄的,你看不出来他是二衷子?”
酒博士一脸无辜:“我吐的是那老不死的。”
四方茶楼对于杜康酒楼来说,就像五星级酒店门前,摆了一个茶叶蛋摊。所以上至老尚书邹尚廉,下至店小二,早就想把朱计然轰走。可惜这是明朝,没有那种级别的保安,敢明目张胆去掀朱计然的摊子。
掌柜的狠狠地瞪了一眼:“还不干活去。”
酒博士急忙拿了酒舀子,飞也似的去了。
酒博士吐槽朱计然,胡排自然能看得出来,可惜胡家要复业,急需启动资金。
这杜康酒楼乃济南府第一酒楼,据说原本好像不是邹家的,胡排在范进学院读书时,似乎听同学们私下议论过。
况且他对邹尚廉的印象也差,也不知道那老家伙,用什么手段占了杜康酒楼。百年之后,这里就是辫子的产业了。所以他觉得还是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可是他趁机找茬刚开始,邹义就主动服软了。拳头打在棉花上,实在没什么意思。胡排二棒子劲,说抢那可是真抢,可如今他是胡子涵的灵魂。
这次没揪住小辫子,吃顿霸王餐也是不错的,就算是昨日老部堂乱甩烧火棍,今日在此赔礼道歉了!
胡排心里暗笑。
复业虽然重要,可一顿不吃饿滴慌。
他出了酒窖刚要上楼,忽然看到神龛香雾缭绕,画上的原始人在烧灶。
不用看神位牌牌,胡排就知道那是杜康造酒。
前世胡子涵,之所以喜欢伏特加兑矿泉水,那是因为假酒实在太多了,而且国内还死贵。
想起前世乱糟糟的酒品市场,胡子涵觉得,那烧灶的杜康,拿着劈柴快要跳出来了。
前世酒楼里,西式风格中,硬塞了传统元素,搞的不伦不类,自然也早已没了杜康的位置了。几千年对祖师爷的敬畏和信仰,胡子涵只能在明朝看到了。难道假酒泛滥,就是因为这个缺失?
他恭恭敬敬地给杜康上了三支香。
肚子叫个不停,他转头微微一笑:“你这祖师爷敬的有鼻子有眼,你这酒饭……”
邹义可不知道他胡子涵的灵魂,对他刚才的举动,非常奇怪,一时没反应过来。
掌柜的急忙替他圆场:“胡大公子尽管放心,绝对是山东最好的酒。高粱来自东山,加之这杜康泉水……”
见胡排摸了摸肚子,邹义踢了他一脚:“磨叽什么?”
掌柜的急忙转头朝酒博士大叫;“快上好酒。”
不大一会儿,二楼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
邹义和掌柜的,都怕那把杀猪刀,借口有事要忙。
胡排也懒得和他们扯淡,迈着将军步,一摇一晃地上了二楼。
等他完全上去了,二人皆长长舒了一口气。
掌柜的擦了额头上的汗珠,自己的地盘胡排做主,他有些不甘心:“邹兄,按说老部堂的地位,总比学道要高吧?”
“你懂个屁!”邹义瞪了他一眼,“咱家公子的功名,全在范学道手里攥着。”
本来酒博士不是吐槽他的,想起那杀猪刀明晃晃的,掌柜的还是不甘:“可是现在闹学潮,范学道……”
邹义不耐烦:“哎呀,自从范进学院开始建造,他们就没消停过,闹出什么结果来了吗?”
掌柜的顿时无言以对。
原本杏坛书院是山东最大最有名的书院,可范进一来,直接另开了一家范进学院,抢了风头和名头。谁都知道,重点中学是一脚踏进了大学的门槛。况且进范进学院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纨绔。杏坛书院学子们的心态,自然极度不平衡。
邹义摇了摇头:“咱这孔孟之乡,范学道乃咱大明学道第一,正德御笔亲书,相当于新皇的脸面。布政使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坏,凭杏坛书院那帮书呆子,能扳倒范学道?”
接着他指了指鼻子,“你啊,连基本的形势都看不清楚,在邹府做事都几十年了,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只是一个掌柜的吗?”
掌柜的连连鸡啄米般地点头称是。
邹义瞄了楼上一眼,无奈摇了摇头:“昨日学道夫人那么一闹,凭学道的德性,肯定要吃软饭了。坏了咱家公子的大事,还得白等三年,岂不要了老部堂的老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胡梅不可能想出那等馊主意。昨日一闹,邹尚廉差点被气死了,场面之激烈,邹义是亲眼目睹。掌柜的终于明白了,他早怕了胡排。
可他刚要走,掌柜的一把拉住了衣袖:“邹兄,上面可是有两尊大神啊!”
邹义一愣,狠狠地指了指他鼻子:“你啊,还堂堂一个掌柜的……”
楼上一人披头散发,拎着酒杯摇头晃脑,一见胡排上来了,愣了一下神。
胡排定眼一看,原来是鲁国狂士。
想起他一连串的没事找事,胡排一把握了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