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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风楼笔记(122)—征地拆迁难(一)

征地拆迁是个沉重的话题,却是最近二十年才兴起的新鲜事物,至少在2000年以前基本上没有听说过。进入新世纪后,随着中国加入WTO,改革渐入佳境,外贸突飞猛进,内需也迅猛发展,各种内资外资企业纷纷投产,工厂星罗棋布,城市建设日新月异,高楼林立,建设需要大量的土地,地从哪里来?从农户手中征地,从旧有的城市建设拆迁,这必然就引起了征地拆迁的话题。

第一次听到征地拆迁的话题是个笑话。以前农村是分田到户的,家家户户都有地,而且要交公粮、缴农业税,所以农村荒废的田地基本上没有,就算年轻人去外打工,至少家里有老人的还把田种着。后来国家富裕了,废除了延续千年的农业税,粮食放开后也没有了交公粮这一说,加上种田根本养不活不了一大家子人,很多中年人也跟着进城或者外出打工,导致大量的田地荒芜了。

红村有一个被别人称为傻子的人,可能没什么文化,头脑也有点不灵活,三四十岁了还没成家,又没有一技之长,打工都没人要,只会老老实实的种田,见田地一片片的荒着心疼,就把别人不种的田种上作物,好歹求个温饱。具体记不清了,好像当年有地的农户每年要交个几十块的土地钱,地的主人一看反正把地留着也没用,还要交钱,干脆跟那傻子说你爱种地就把地过给你算了,傻子就这样乐呵呵的前后接收了二十多亩地。

2000年左右的时候,宜都引进了一家外资企业,准备建设一家大型的超市,建设规划就在陆城红村这块儿,政府协调给农户的是三万多元一亩,当时准备征几百亩地。恰巧傻子的地全部被征,前后要跟他补六七十万元,那个时候房价还没起来,只有八九百一个平方,估计买个四五套房都够了,傻子种一辈子地也挣不了这么多钱。这下那些当时把地过户给傻子的人傻眼了,本来好好的发财机会就这样飞了,真不知道当时是谁傻。

后来陆续的东阳光征地、十里铺开发区、红花套园区征地,这一段时间内扯皮拉筋的很少,因为当年一亩地三万多的征地费,对房屋拆迁也是面积还面积或者是折价给付,连田里的作物和房子里的装修都计了价。有的农户二三亩地加上一幢二层的房子,拆迁时可以补到四五十万。楼子河村整村被征地,很多农户因为有山,竟然补到了上百万元,因为家里有钱了,很多楼子河的年轻人买豪车,打牌赌博,惹事生非、胡作非为,搞得那段时间公安非常头疼,还是钱还得太容易了。当时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不到一千元,买套百吧平米的新房子也只要十多万元,因此征地拆迁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所以农户非常乐意,盼望着自己能成为幸运儿。

应该说2008年金融危机是个分水岭,在这之前,宜都的房价只是在缓慢的爬升,从最初的八九百元涨到二千元左右,这之后,因为资本疯狂涌入楼市,楼价迅速飙升,眼看着往上涨到三千、四千,这个时候,虽然相应的征地拆迁标准也有所提高,但比起第一批拆迁的人来所得就太少了。而且有一些人也非常贪婪,觉得国家的钱不捞白不捞,因此变着法儿的跟政府讲价,比如听到自已家的地要征,连夜抢栽果苗,而且种的密密麻麻的,一亩地种几百棵的都有,逼迫政府承认算钱,不然就不签字。这还算好的,更有连夜起房子的,就是在自家的楼房旁边,简易的起个毛坯房,要拆迁的时候以正房计价,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政府是按政策给钱的,像这样钻政府空子、曲解政策的事政府当然不能承认啦,不承认好办,我就不搬,能耐我何,你要动我,就是非法拆迁。政府也很无奈,拆迁征地是为了发展地方经济、造福一方人民,好不容易引进了项目,市场形势稍纵即逝,哪里等得起。好话说尽,申明政策后只有出动拆迁队强折。我有一个朋友曾经是干这一行的,也拆迁过不少房子,他就跟我讲过,有时真的不能怪政府,实在是有些人的要求太过份了,一幢破烂的平房,张口就要五十万,而且油盐不进,你跟他讲道理、讲政策根本讲不通。对这样的干扰大局的只能强折了,当然只是把人控制起来,打人是不敢的。

前几年,宜都有个重大的引进项目,投资几十个亿,在某个乡镇征地一千多亩,建成的企业会极大拉升宜都的GDP,同时可以解决当地几百人的就业,这是多好的事儿啊,可是就因为征地的问题一拖大半年,有些钉子户漫天要价,怎么也不松口,导致工期延后,为此当地领导都受了处分。最后只能由市政府亲自接手,招开全市干部动员会,分部门有针对性的去作相关钉子户的工作。我的一个在某部门上班的同学跟我讲过他负责的情况,他们局负责三户人家,为此专门把他从部门里面抽出来,不做别的事,就专门跟这三家谈判,问他们有什么想法,达到什么条件才答应签字,那段时间我这同学头都是大的,天天跑钉子户宣传政策,说话轻言细语,生怕别人有什么不满。功夫不负有心人,其中有一家只一个要求,帮忙解决他儿子的工作,解决了就签字,不解决就别谈,幸好他们局那会儿缺临时工,不算什么难事儿,把他儿子招了进去,另外两家也依样画葫芦想对策,这才完成了任务。这还算通情达理的,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有要做生意没地方的,签字可以,得帮忙在某某地段租个门面;想建房子没地基的,得帮忙解决;最离谱的是有个钉子户提出得帮忙解决儿子的个人问题,我晕,一个个真是敢开口。后来我问同学,这些要求都满足了吗?同学说别的部门他不清楚,但是估计只要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能满足的尽量帮忙解决,就这样,经过集中攻坚,才总算把征地拆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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