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旗将军!?寨下的血旗军卒乃至王家寨人皆一阵愕然,旋即热议纷纷,当事人纪泽更是听得一震,竟然成了将军,可怜他都躲入山中十来天了,哪里知道自己竟已糊里糊涂的升官了。霎时间,纪某人不由心旷神怡,虽说仅是个杂号将军,也不知去哪领粮饷,可毕竟是个五品大官,放后世至少是个地市级干部呀。
尽管司马颖已经失势,但名义犹在,他纪某人这个血旗将军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晋武官,摆脱了黔首庶民的下等身份,且没朝廷正式签文谁都罢免不了他这将军名衔。不由得,纪某人对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便宜老东家第一次有了好感。只是,这等重要好消息竟是从战场敌方的口中得知,自家的情报能力还真要着力提高了。
“这血旗将军乃成都王抬爱,纪某视之为身外之物。纪某只要除暴杀胡,安民济困,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属下弟兄即可,何必在乎他人看法?”按捺住心花怒放,纪某人故作淡然的自吹两句,旋即面色一沉,冷喝道,“弟兄们,搭弓上箭,准备攻寨!”
“等等,等等!纪将军,且先听陈某一言!”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的喝声在寨墙上响起,出言的是名汉装晋官,他喘息几下才又急急叫道,“将军难道不知成都王封赏将军是何居心吗?”
恰似嫌贵出门的顾客被店主及时叫住,纪泽暗松口气,他可没真想不顾人质直接攻寨。同时,听那陈姓晋官之言似乎别有所指,他索性故作疑惑道:“你此言何意?”
“平棘败后,将军浴血转战数百里,战功赫赫,而今又在此费尽心机谋算我等,无非报效成都王而已,忠义委实可嘉。然成都王为了掩饰败绩,羞辱我家王都督,竟然不顾将军身处险境、四面皆敌,公然传檄河北,大肆封赏将军,岂非把将军推上风口浪尖,置将军安危于不顾,如此主上,值得将军为之披肝沥胆吗?”陈姓晋官一口气说道。他是幽州军派往乌桓军中的联络官,本就能言善辩,之前便能说动石矩弃寨投诚,如今为了活命,自是没口子的挑拨纪泽,一时竟连腹泻都忘了。
纪泽这下倒真被挑拨了,刚才乍一得知受封将军,他忙着小人得志未及细想,这会却觉得陈姓晋官说得头头是道,脸色都不自觉的变了。那陈姓晋官见之欣喜,也不管有的没的,立马继续添油加醋道:“将军可知,成都王在河北经营日久,此番虽败,却多有心腹嫡系潜伏,石矩便是一例。他大肆封赏将军,我幽并联军迫于颜面,只得投入大量兵力征剿将军,自然会放松征剿其残党。将军这算什么,为了成都王抛投洒血,却被做了掩护他人的弃子啊。”
纪泽恍然一惊,他虽是政治菜鸟,毕竟前生接受过信息轰炸,陈姓晋官这一信口挑唆,在他听来却是金玉良言。蓦的想起昨夜夏山虎初见时也称自己将军,想来摩云寨有对外联系,此事并非虚假,顿时,他遍体生寒,深感官场政坛之险恶,刚对司马颖产生的一点好感更是变为痛恨。不自觉的,纪泽黑下脸来一言不发,倒是不用装便达到了计划中谈判的“回价”状态。
“将军之前杀敌甚众,却为求生自保,在下无话可说,然今日寨中诸人于将军并无威胁,将军何必斩尽杀绝,非但自损兵力,还徒树乌桓死敌,倒不妨给自己留条后路呀!”陈姓晋官感觉有门,说得愈加起劲,“再有,将军此番若是手下留情,不啻与我幽并联军结一善缘,陈某不才,却愿与我家都督大人呈禀,相助大人弃暗投明...”
“得了,得了,巧言令色!”纪泽打断陈姓晋官的喋喋不休,似已回过神来,他整一副意兴索然,摆摆手道,“你莫非真当纪某乃三岁稚童,单凭几句虚言便能就此退兵?”
“只要纪将军愿意彼此罢兵修好,但有所需只管道来,我等绝不含糊!”陈姓晋官忙嘶声叫道。纪泽说得很不客气,但寨墙上的他几乎激动得哭了,更与亲卫长二人相顾大喜。他们皆已看出,之前不遗余力的挑拨之言确被纪泽听进去了,而纪泽现在的口气已经松动,无非就是再寻个台阶要些好处罢了,他们却未意识到,原本凭借人质在手,能提条件要好处的或许会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