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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二卷 17 回忆(拾壹)

汤克诚趁着叶宇长话刚开腔,拖着大伤初愈的身体一个箭步奔到船尾,挥动刀鞘将船长打翻在地,顺手扯了张破布,堵上了这个“戏台子上的老将军”的嘴。

正在这时,落在后头的一个车轮内部发出了“咔咔”的轻响,车轮的每根辐条都上都打开了细小的缝隙,鬼魅般的紫色烟雾从辐条的缝隙中溢出。

该轮轮底的海水凭空爆炸,宛若鲸鱼喷水,车轮乘势腾起,飞跃过十丈的间距,越过云排号的两根桅杆,落在距离云排号船首两丈远的地方。

被紫色烟雾围绕的车轮矗立在海面,轮盘一横,像一面小墙一样,以一副“此路不通”的架势,挡在了云排号被东南风所推向的地方。

一轮在前,二轮在后。

“被包夹了!”

一声惊呼从云排号的内舱传出。

而发出惊呼的姜念生,亦只能在施加了符甲的木笼中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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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烁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广场。

他的身前与身侧只留有两列空位,在座的与站着的都已离去许

久。

他不住得喘着粗气,左手紧紧抓住大腿,右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仿佛右手一松,他就会摔倒在地一般虚弱。

没有一个人选择徐常笙,或是选择徐敏之。

“简、简直是……毫无道理啊……”

他扪心自问的同时,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过空空荡荡的祠堂广场。

“黄章!还有徐松与徐骁!尔等安敢——”

话至一半,喉咙口像是被无形的横木卡住一般,再无言语。

无法把话说下去,不全是因为长子落选造成的困惑与愤怒,更大的原因是他片刻之前,让眼睛扫过了一遍广场。

若眼睛如先前般低垂,他绝对能把‘安敢误我,硕鼠一群’怒骂出口。

但眼睛无意间看见一个面貌不算老的老人在广场的西北角摆弄盆栽。

徐烁光怔怔地看着那老人,看了好久好久,确信这不是幻觉后,喉咙终于能活动了,他低低地说道:“老、老上君……您何时?”

老人半蹲着背对着徐家家主,一边调弄着盆栽一边说:“我一直都在,只是不知为何,你们都不去看我罢了。”

一直都在。

也就是说,整场决定下任家主的评议会他都在。

徐烁光吼道,语气中一半是恍然大悟后的清醒,一半是恼怒。

“他、他们都因为看见了你,所以才——”

老上君转过身子,徐家家主语言上的怒涛瞬间戛然而止。

老上君的神情很慈祥,亦或是一种看着家里半点本事都没有的傻孩子才有的怜悯。

“你能瞥见我,是因为我愿意让你看见。”

言下之意是,虽在场,若不想现身,便无人所知。

“那、那……”

“你为了给受诅咒的笙儿留后路,扣下了本该需要植儿熟悉的军务和对朝堂的交流权,但不管怎样,植儿还是调度了徐家财权三年,不得不说,他货殖之术可真不赖,他大力扶持了名不见经传的乐州港是吧?和乐州港有关的钱货流动,已经隐隐压过了晋国内河交易了。”

“小、小道而已,那个小子诗书不精,礼乐不明,周武不学,恐惧战阵兵事,醉心铜臭之物,徐家哪是光靠钱能运作的,老上君!你糊涂啊,只会以钱铺路,必因钱而失道!”

老上君脸上满是笑意,待徐烁光说完后,悠悠地说:“你的这些话,如果是在徐家府邸说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必有人写成密信送至植儿府上,这三年来的经营,你怕是一点也没看到啊,足可见徐植不仅知财而且还懂了权术。”

见徐烁光满脸莫名,随后惊悸满面。

徐衡收起了笑意,郑重地说:“植儿靠着操耍钱财的本事,在你,在笙儿、敏之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与徐家内部的实力派大人物、各类小人物打下了联系,已是同党同羽,这种东西,远比所谓的才名要难撼动得多,其势已成啊,不需要我的话,他大概也能掌握徐家吧。”

徐衡看了看打理得井井有条,面对大风大雨亦可徐徐而立的盆栽,安心了。

向广场之外走去,百无聊聊地念叨:“生死二三事,一曰活法,二曰钱货,三曰气运,而才具之类,皆为附庸。”

身后传来了徐烁光的声音,声音很长,音质很散。

“老上君请留步!”

“我要走了,恐怕再也不回来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给你个忠告,你接着要把笙儿或是敏之抬上去也不是不可,得想好败于植儿以后他们的下场,你身为乃父,是否愿意看到。”

交代完了,徐衡立马加快了脚步。

徐衡看着握在手里正隐隐发亮的阳春精华,狂喜充斥身心。

记忆深处的一席话突然窜上心头,

‘老爹,你其实早就不能算活人了,无法死去的人走过的每一日,都只能算是熬过,不算活过,终究是在无法死亡的日日夜夜中朽去,成了一团半死不活的腐物。’

“用不着你这个去了有一百多年的儿子提醒我,我清楚得很。”

走出了广场,走下山路,徐衡盘算着今后的余生。

“啊……我听说,西海有件趣事啊,不错,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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