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生的声音从一旁的方形木笼中传来。
叶宇长不自觉地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惊讶地朝木笼那儿瞥了一眼,
胸口的衣服内袋中,放着一只小袋子,一只装了三份阳春精华的袋子。
“啊……只是——个人之物罢了。”
叶宇长一边搪塞姜念生,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
既给博颜沈煜提供了食物和水,又给这家伙用了南燕郑丹家的药,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算是至交好友也不过如此。
要是连冒险得到的精华都用了,那就太过了,况且还要靠这些弥补船行的损失,这是属于叶家人的战利品,怎么能刚到手两天就消耗掉!
叶宇长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继续对姜念生说:“况、况且,这也与你无关吧,呃,对了,还不知你名字是什么?或者,你有名字吗?”
叶宇长唯恐对方深追下去,急忙岔开话题。
姜念生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唔——嗯,姑且算是有,我叫姜念生,大概是这么写的。”
她用纤细的手指在地板上写了三个字。
叶宇长立马明白了是哪三个字,但他决定再扯些话,好让姜念生的思绪里自己身上的阳春精华远一些。
她有的只是一些模糊的感觉的话,那随便扯些什么就行。
“我看得不是很真切,你用周术弄些水,以水为墨来写,我就明了了。”
“我修的是外道,还不娴熟,引外边的水到舱里,我怕操持得不好,把船伤了,不过,既然大哥哥这么想知道,那我……试试看。”
叶宇长拒绝的话语还未出口,
船的摆动突然急躁的起来,海水拍打船板的声音一下子直射叶宇长耳内。
叶宇长全身的皮肤突然有一种被麦芒触弄后才会有的微痛。
心猛地一虚。
云排号触礁时受到的伤害现在还是用楠木临时拼补的呢!宛若一个伤筋动骨后躺在硬床上的病人!
他由内而外地害怕了,连忙摆手制止道:“停!停停停停……我知道,我全明了了,我知道你名字是哪三字了!”
云排号在海水的翻弄下,整个一抖。
连带着叶宇长仰面摔倒,又一次感受到了木板的硬度,冲击力压得叶宇长咳嗽不止,先前在云排号触礁与鬼船撞击时给身体留下的旧伤更是隐隐作痛。
待叶宇长神智重新清爽,海水翻动船体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航行似乎回复了安定。
支起沉重的身体,叶宇长满脑子“自作自受”的悔恨感。
小小的舱门被人敲得梆梆作响,大概是船员也被刚才的突发状况波及,所以前来报告。
叶宇长晃晃悠悠地摸到舱门旁,抽掉木楔子出了舱,顺手把舱门带上。
狭窄的过道里叶宇长问船员敲门所为何事,而船员冲叶宇长报告时,不仅手舞足蹈而且语无伦次,支吾了半天“船、船、船”,根本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就算是面对尸鬼时,云排号的船员都不会有这样的失态。
焦躁与疑惑同时在叶宇长心里升起,但他在心里迅速一压。
一手按住船员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领口,冲着他的耳朵大吼:“冷静!他娘的给我冷静!不就是海水突然搅了搅么,怕个头啊!”
船长的吼声压住了船员暴走的心神,身体一阵微颤后,叶宇长从船员的眼神中重新发现了属于人类这一生灵才会有的理智。
“不是啊,少船主,奇、奇怪的船,出现了艘怪船!”
“鬼船?又来了?”
叶宇长全身一凉,紧接着心头一躁,立马丢下正猛烈摇头的船员爬上了甲板。
混、混账!
都把小姑娘用刻符甲的笼子隔离起来了,怎么还能追到云排号!
两只脚一落到甲板上,叶宇长就喘着气用视线扫过海面。
今日风浪虽高,但万里无云,扫了一圈大海,叶宇长除了远处的一座岛以外什么异状都没看见。
至于鬼船,那更是没影的事!
叶宇长忙问左右:“你们说的怪船到底——”
话至一半,叶宇长的视线莫名地被拉回到那座岛上。
片刻前眼睛看那个岛时,靠经验下意识地在心里为其贴上了岛的标签。
但仔细打量一番后,叶宇长撕去了这一标签。
它绝对不是岛屿这种寻常之物,
不过,它,真的能算作船吗?
叶宇长望着远处的它,默默地想。
银与黑两种主色穿透浪涛间的距离映入眼中,这两种颜色沿着那东西的边缘勾勒出一个坚固、浑厚的身影。
搜遍脑海,若要为其体形特征作注解的话,叶宇长除了一个“大”字,再无词句。
叶宇长觉得以自己的脑子理解不了这艘船确切的料数,而且,似乎此船还没有哪怕一根能叫桅杆的东西!
“把、把……”
吞咽几番口水,恐惧心与好奇心相互挤压,最终好奇心烧得年轻的船长在心底喝退了恐惧。
几经斗争后,叶宇长说出了他的命令,
“把云、云排号靠过去。”
阵阵反光晃过眼球,金属的厚实感经由本能驶入灵魂之中。
叶宇长的嘴巴自顾自地说着几句他自己都怀疑的话,反反复复、语无伦次地说着,
“全数都是铁做、做的船?铁船?铁做的?莫、莫不是尚神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