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我们一行沿着赫里大河的左岸来到了连绵起伏的卡恩山地。
绿洲在慢慢的褪去,前方的景致变得雄浑而又荒凉了起来。
因山体的阻挡,大河在这里折了一个大弯向北方流去。
黛米尔告诉我们,赫里河的终点处是如今萨珊王国东北边疆区域中最富庶的一块土地,它的名字叫做呼罗珊,波斯语即为“太阳升起的地方”。
几条发源于周边大山地带的河流在那里相聚,从而形成了一块硕大的绿洲,整个波斯一半以上的的胡麦粮食都产于那儿。
所以黛米尔建议我们走这条路,沿途的人畜的补给都不会有问题。
翻越卡恩山前往西部的斯伯罕,路途虽然近了一半,但全是人烟稀少的荒芜牧区。
连萨沙王国的皇帝殿下都懒得管辖,不设官府、不造户籍民册、没有驻军不收赋税、任由当地的野民自生自灭。
从这一点上看,很像我们从梵衍那国过来后的那片无主之地。
如此王道之术真是闻所未闻,《诗经.小雅》有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国境内的所有土地臣民理当一视同仁,可这萨珊皇帝倒好,只管富庶的绿洲和城邦,视不毛之地的众生百姓为草芥。
如此治国之法要是放在我们东土,早就引起天下群雄的纷争了。
黛米尔解释这样的邦国治理之道,是从当年罗马国的亚历山大皇帝那儿学来的。
而我倒觉得这种民治的思想,分明就是中土老庄经学中的无为而治。
在物产贫瘠、地阔人稀的地方,任由芸芸众生自生自灭,也不失为一种休养生息的好办法。
“少主先生,你为啥不走呼罗珊、赛姆南至斯伯罕的这条商道呢?途中全是绿洲,又在帝国的管辖之下,沿路都有我们火祆教的分舵分堂!我可保你们一路平安!而且来往东西方的商队历来走的都是这条商路。”
翻过河湾处的丘山之后,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两条泾渭分明的马道。
一条往西通往卡恩山脉的腹地,路面狭窄高低不平,另一条则是向北通往呼罗珊的平坦答道。
一路走来黛米尔一直在劝说我走北上的大道,眼看就要做最后的抉择了,她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同吃同路的这段日子,我和美丽的黛米尔小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也学着秦冲他们的叫法喊我少主,不过后面多了“先生”二字的敬称。
“黛米尔!我就再问你一句,从这西岚山口穿越卡恩山地后多少天可以到达斯伯罕,途中有没有猎物,有没有饲草饮水!”
眼见着争执不下,又怕辜负了黛米尔的一片好心,就跨下马来取出母亲的锦图来阅看了一番,一边问黛米尔道。
古兰朵已经拿出了白绢卷轴,坐在河畔的一块大石上勾画这河湾地带的路线地貌了。
青鸾大鸟也飞了起来,很快消失与卡恩山地上空的蓝天里,前去探路去了。
而黛米尔的车夫兼卫士格兰德,更是把他们的车马转向了北去马道的路畔。
“骑马行走十五日即可到达,路上的遍地都是蒿草灌木,山谷中也有泉水可以饮用,只是千里没有人烟,猛兽盗匪横行!我们波斯国人都很少走这条路前往东方!少主先生,我担心你们到不了斯伯罕!”
随波斯军马走过这片腹地的格兰德替黛米尔答道,在他看来我弃正道而选危途,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家母的锦图中对于那片未知地域的描述是:物产地气类与昆仑牧场,途中山匪零星作恶不足为惧,防虎豺之患多于人祸,宜夜宿高处篝火不息。
与格兰德的描述,几乎分毫不差,也更坚定了我走西岚山口这条荒途的决心。
“不瞒小姐,当初西来时,我和家中的老母妻子有过约定,务必年内返家!如今已是年中,我们的行程还没有过半,着急啊!我们这趟行程是探路为主,没有物品需要交易,所以一切以尽快赶路为上!黛米尔小姐,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我翻身上马,对黛米尔小姐作揖笑道。
古兰朵在翻译我这段原话时,眼圈一下子红了,思乡之情溢于言表。
“哎吧!既然这样,我们也走这条路了!呵呵!格兰德!把马车卸了,随行的物品放马背上!能带多少是多少!”
见我决意抄近路,黛米尔明媚的笑道,转头对格兰德吩咐弃去马车,骑马与我们同行。
“小姐!我们的职责是在教区内护送光明使一行!中部荒漠不在大主教的管辖之内!我们还是走北路吧,在斯伯罕那儿等候易先生他们!”
格兰德大声的喊道,他的意思是黛米尔护法的主要任务是监视我们一路与火祆教信众的过多接触,。
中部既然一间教堂都没有,也没有信徒,我们已无威胁,也就没有共同涉险的必要了。
“格兰德,就按我说的做吧!这条路我也没走过,正好沿途游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