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河东这片黄土塬每年这个时候,所有的五谷都已经收割完了。老秦人自古以来喜欢热闹,所以各个乡野村社在重阳这一日都会组织各种丰年祭之内的活动,但只有橡林坡这一带的丰年祭最是好玩!”秦冲童心未泯的笑道。
“少主,他们一个村社的男女老少晚间都会爬到四处的高坡上去扔火把!”
“全是用橡树的落叶扎成的火把,点燃之后朝天上扔!晚间的时候你看这满川满坡的都是飞起落下的火球!那叫一个壮观!”锅盔刘和沙米汉也赶上前来凑热闹道。
整个商队中我们四人年龄相仿,所以臭味相投。
自从上次夜探狼女神山之后,每到一个驻地,我们总会相约而出,去寻找各种各样的乐子,以打发途中的无聊时光。
“老爷说过他陇西老家也有这种丰年祭的习俗,所以每次经过橡林坡我们都会像当地人那样扎火把,夜间去坡上举火敬天,祈求先祖神灵们保佑我们途中的平安!”秦冲接着道。
沿途以来所有稀奇古怪的见闻趣事,从他这儿真是学到听到了不少。
“还有烤全羊、老秦酒管够了造!”
沙米汉对于晚间坡上的篝火烧烤很是向往,这几日驰道两旁的车马店里粗饭烂肉,吃的人心里淡出了鸟来。
“肯定也少不了粟米锅盔!锅盔刘!我说的没错吧!”
“少主!你说对了一半!没有锅盔,烤粟米穗子我到是可以给你弄一点!哈哈!”
想象着晚间的快乐时光,一日奔波的疲劳早已散到了九霄云外。
说话间驰道的右畔出现了一片茂林密布的山坡,几杆橡林坡的酒旗在晚风中飒飒飘扬,今夜住宿的客栈到了。
阳关以来,橡木在途中是很常见的一个树种,听伙计们说它结的橡果在饥荒之年是可以度人性命的粮食。
但如橡林坡这般漫山遍野的橡木古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客栈里安顿好物品、马匹之后,我们四人就来到了客栈后边的橡林之中。
有很多伙计已经过来了,还有数不清的提着藤篮的汉家男女小娃们。
他们一边捡着落下的橡果,一边把一片片橡树的枯叶穿在细长带钩的树枝之上,这就是秦冲所说的橡叶火把了吧。
我跟在沙米汉他们的身后照葫芦画瓢,不长时间尽然也扎成了四五束这样的火引来。
橡林之中慢慢漆黑了下来,我们赶紧带着半天下来的“战果”---五十来个火把,回到了客栈。
遵照爷爷的要求,丰年祭是秦陇汉民庄重盛大的节日,我们每个伙计都需要沐浴更衣,以表虔诚。
洗漱更衣完毕,我们随着住店的人流,来到了后山之上。
当日负责后勤的伙计早已架好了篝火,烤羊和粟、稷谷穗的香味弥漫着四野。
爷爷、外公、苏叔三位长者早已来到了这里,敬天、敬地、敬先祖的供品已经摆在了临时安放的石台之上。
正如秦冲他们所言,四面八方的山坡高处,燃烧的火把已经开始此起彼伏的升了起来,把川上的黑夜照的白昼一般。
所有的伙计都在供台之前鞠躬祭拜之后,每个人在篝火上点燃了各自的火把。
“举火敬天!万载丰年!天随人愿!逢凶化吉!”
爷爷举起弓弩,沾有羊脂熊熊燃烧的羽箭,伴随着一声尖啸,飞到了穹庐之上。
而我们的橡叶火把也高高低低的飞了起来,陆续坠落于前方的山崖之下。
我一共扔了有五六个火把,怎奈臂力有限,始终达不到爷爷羽箭的高度。
“秦冲,你们怎么不提醒一下,早知道也把弓弩带来,那样扔火球才叫一个尽兴!哈哈!”我甩着有点酸胀的胳膊,有点惋惜道。
“那是老爷的特权!我等不能逾越!”
还未说完,这几个重肉轻友的家伙就直奔肥羊和秦酒而去。
不喜饮酒的秦冲还算忠诚,在我斟酒自饮的时候,他已割下一大块的烤肉过来和我分享了。
锅盔刘和沙米汉则抱来了现烤的谷穗,还不断的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
新月初上,银汉如烟。
我们这百十位从遥远西域而来的商者,就这样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山坡之上。
以肥羊和美酒、还有一颗虔诚之心,分享着汉地农人们丰收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