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篷内坐定之后,苏叔接着刚才的话茬呵呵问道。
“过敦煌前去西域的商道历来有两条,一条北路一条南路。”
帐篷里比外边凉快了很多,这次随队行商对我来说就是一趟学习之旅,爷爷、苏叔他们对我的指导考校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我把脚下的沙地平摊了一块,在上面画出了两条商路的草图来。
“北路出玉门关经龟兹、乌孙、疏勒至安息,南路过阳关,经鄯善、于阗,南越葱岭,可以到达贵霜、萨珊、天竺诸国。苏叔,我说的不知对还是不对。”
描画完毕,我抬头向苏叔虚心的讨教道。
这两条商道,他们这些前辈已经走过几十趟了。
“老爷,我们少主是可造之材啊!呵呵!”苏叔开心的向一旁的爷爷恭喜道。
“行商之人这些都是基本功,沿途的关卡驿站、山川地貌都要了然于心,光会纸上谈兵可不行。明年回来,我就带你走一趟北路,顺道去买一批大宛乌孙的良驹带回去!”
爷爷捋着灰白的长须欣慰的笑道,经过沿途这么多的考验,他老人家已经铁了心要培养我做他的接班人了。
这时,外公和另外两个同去关城的伙计回来了,也带回了一条不好的消息。
前朝的主事和守备全部换了,新来的这帮家伙一个都不认识,态度也很是嚣张霸道。
不但以前的通关文牒全部作废要重新申领,过关货物的税金还要增加一成。
“依老子的脾气,就挥刀宰了这帮狗日的东西!”外公一把把朴刀扔在了地上,愤怒的大叫道。
“尉迟老弟,莫要生气!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这商道之上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爷爷站起来哈哈笑道,一边捡起朴刀插入了外公腰间的刀鞘之上。
“你先歇息一会,我和老苏、金城再过去走一趟,也让他见识一下途中这些索债阎罗们的德行!”
“老夫也知晓,和这帮官家的恶奴们计较不值当,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要增一成的税金,这不是雁过拔毛吗!”
外公重重的坐在地上,怒目圆睁、须发倒竖,把旁边的伙计们都吓得够呛。
正如爷爷所言,外公尉迟彪凡事较真、不懂圆滑,不适合行商,只能做领兵打仗的军头。
不过一路走来,他们二人一张一弛,配合的到是甚为默契。
“金城你去给自己稍微收拾一下,换身干净衣衫!老苏,你去把我们带来的玉佛请一尊出来!”
爷爷没有再理会外公,他转身对我和苏叔吩咐道。
为官一地不外乎钱财和名声,汉人、羌氐概莫能外。
这些官家故意刁难,也就是想敲诈一点沿途客商的银钱,捞上一点油水。
只要孝敬到了,天下没有通不过的关卡,这也叫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片刻功夫,在秦冲的协助下,沾满黄沙的乱发被重新梳理了一边,外袍也换上了库日娜为我裁剪的那件秋衣。
别说这手艺真是不错,大小长短正好合身。
人靠衣衫马靠鞍,全身的行头换过之后,整个人马上敞亮了起来,连原来颓废的心绪也一下子变好了。
爷爷和苏叔都没有换装,只是把须发稍稍整理了一下。
他们这些老江湖的身上,早已有了一种不怒而威、泰山压顶而不摧的气势,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外物来点缀。
守关的兵士领着我们通过关城拥挤的门洞,然后沿着青石台阶拾阶而上,再转过一处四面都是射口的墙垛平台之后,就来到了阳关主事处理公务的地方。
主事姓王,仪容儒雅、轩衣广袖,一眼并可看出是个读书士子出生的文官。
整个衙署的布置也很有几分我家清风泽书院的气息,简笺书册陈列的四处都是。
我们到达衙署的时候,这个王大人正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挥毫泼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