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没来由的冲上前,让周千寻措手不及。
不满毓成斋伙计推荐的丝绸锦缎,是周千寻故意为之,她就是想看看毓成斋再卖什么样的货品,好为周家铺子开店后进货做个参考。
周千寻知道让他人做无用功,很讨人厌,小伙计说什么难听话她都准备听着。就是没预料到,容玄会为自己打抱不平。
“容玄,算了,你快放开人家!”
“什么算了,他竟然敢看不起······”
“请问您是周家五姑娘吗?”
r /> 听到这句问话,周千寻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同样身着墨色服饰的年轻男子,正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男子面白无须,身材修长,看起来温和敦厚。
见他走来,其他伙计纷纷颔首,想必此人在毓成斋地位不低。
可周千寻凝视许久,也没想起他究竟是何人。
“您是······”
年轻男子浅笑,“在下周海宽,是京城周家的。三年前还去过郑县你家中!”
“哦,我想起来了!父亲当时让我们喊你海宽哥哥!”周千寻依稀记起三年前这位年轻人被奶奶赶出家门的情景。
周海宽憨憨一笑,看了看容玄,对周千寻道:“五姑娘,小喜不懂事,可否请这位公子先放手!”
“容玄,你快放手!”周千寻瞪了一眼容玄道。
名叫小喜的伙计觉得脖颈处一松,自己双脚又踩到地儿,只是软的撑不住,若不是旁人扶着早就瘫在地上。
周海宽瞥了眼面色苍白的小喜,摆了摆手,道:“丢人现眼,还不快把他抬下去!”
等几个伙计将吓傻的小喜抬下去后,周海宽向容玄拱了拱手,笑道:“公子,是在下教导不严,还请您多多包涵。”
容玄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朝他敷衍的拱拱手,话都懒得说又坐了回去。
见周海宽面露尴尬,周千寻出来打圆场,“海宽哥哥,他人就这样!你快给我说说,三年前你不是和周家大管家一起来的,怎么你没回去?”
周千寻依稀记得,周海宽虽姓周却只是京城周家家奴后代,他的亲叔叔周鹤是周家大管家,深受周家当家人周西平的器重与信任。
当年也是周鹤受周西平所托,千里迢迢来到漳州郑县,邀请周昭明一家重回京城周家,认祖归宗。
“三年前,我与叔叔离开郑县后,就遵照老太爷的指示在漳州城中开起了这家‘毓成斋’。铺子走上正轨后,叔叔便将铺子交由我来打理,自己回了京城。”周海宽道。
周千寻赞道:“海宽哥哥已独挡一面,以后还请多多指点千寻!”
“指点?”周海宽疑惑。
周千寻笑起,“我家郑县的铺子关了,家里人也都搬进城中。就寻思着在安华街上再开家店面。今儿我就是来探探路。”
“五姑娘不是已嫁入王府,怎么还能经营生意?”
在漳州待久了,经营的又是女人们的生意,闲言碎语自然听得多。周海宽也在店中接待过豫王府的三位夫人,知道王府规矩多,夫人们每月逢五才能出府,听到周千寻还能帮娘家人经营铺子,他不由有些惊讶。
“大盛律法也没哪条规定,女子嫁人后就不能开店做生意吧?”周千寻道。
容玄冷笑一声,插嘴道:“王爷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不然,我能在安华街闲逛吗?”周千寻瞥他一眼道。
容玄不由多看周千寻几眼,王爷还真是纵容她,府中其她妾室一个月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却能
大张旗鼓的筹备开店做生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一旁周海宽想起,在店中千金贵女间的闲聊,豫王爷对四夫人周千寻宠爱至极,也不是以讹传讹。但作为生意人的周海宽,却比深闺妇人想的更深。
或许,是豫王爷自己想在商场上玩一玩,不好出面就将商女出身的周千寻推了出来。
打着豫王爷的旗号将店开出来,就算卖的是垃圾,城中权贵也会巴巴地双手将银子送上。
在京城,这是皇亲国戚与高官们,惯用的敛财手段,周海宽早已觉得是稀疏平常之事。
他对周千寻笑道:“老太爷早就说,想在城中再开一家‘毓成斋’。不若我书信一封,让老太爷直接将这家店铺交给你们来经营!”
周海宽眼眸中泛着狡黠,周家人做生意有个传统,无论是在何处开店,都要与当地的执政者打好关系。就像在京城,毓成斋几乎是皇室宫服的专属织造,周西平也经常是京城高官的座上宾。
漳州开店三年,前知府秦汉易就被周海宽用金银珠宝喂养的服服帖帖,给了许多生意上的便利。秦汉易倒台后,周海宽也去接触过王锦晨,他不似秦汉易贪腐,谨小慎微,从不与他们这些生意人多说半句。
如今,豫王爷成为漳州的执政者,攀上周千寻便是攀上了他,对毓成斋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者,老太爷周西平一直希望周昭明一脉能认祖归宗,若是他们能经营一家毓成斋,不也是算圆了老太爷的心愿。
周海宽盘算得很好,郑县周家的情况他很清楚,那间半死不活的小铺子想必也没挣下几个钱,能接受一家现成的铺子,况且是名号响当当的“毓成斋”,到手里就能挣钱,郑县周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海宽哥哥的好意,寻儿心领了!”周千寻十分抱歉的对周海宽笑了笑,“周家铺子虽不能与毓成斋想比,但也是寻儿奶奶大半辈子的心血。咱们在郑县经营时,也挣了些钱财,足够再在漳州城中再开一家!”
“啊?”
周海宽微怔,周千寻毫不犹豫的拒绝确实意外,但很快他就恢复常态,一笑道:“五姑娘,咱们都是一家人。况且你的爷爷是老太爷的亲弟弟,毓成斋本就是你们的,何须再另开一家铺子?”
“海宽哥哥,你知道当年我奶奶为何要开一家绸缎铺子吗?”周千寻黑亮的眼眸中闪烁出幽深的光泽。
周海宽怔了怔,想起那位拿着扫帚将叔叔与他赶出来的老太太,他心中就发怵。
明明日子过得一贫如洗,却对唾手可得的富贵避如蛇蝎,那位老太太的倔强与固执到现在都令周海宽记忆犹新。
见他半天不语,周千寻浅笑盈盈,“奶奶就是要让京城周家人看看,离了他们,自己照样能活下去。”
“这么多年,老太太都心结未消。”话既然说到这儿,周海宽便直言道:“两位长辈的恩怨我也略知一二,而我家老太爷却也是真心悔过。海宽也想代老太爷问一句,老太太究竟怎样才能消了气,让你们这房认祖归宗。”
想起奶奶每次说起京城周家时决绝的恨意,周千寻觉得她不是不能原谅周西平,而是不想原谅他。毕竟当年,周西平将他们母子赶出周家,就是再将他们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