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装作没有听出其中的嘲笑讽刺的意思,高度赞扬了步协的勇武,又寒暄了几句,两人便一同走进了大营。
又是暗中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陆抗逐渐放下心来,下令分出2000多人马重新占据了其余几个营寨后,与步协一起走进大帐,客气一番后,坐了上座。
“此番是吾轻敌冒进,中了邓艾那贼人的奸计,险些铸成大错,万死万死。”落座之后,陆抗再次做出深刻的检讨。
“幼节,”步协也不接这个话茬,直截了当的问道:“在下虽然是险遭不测,但是,终究还是保住了这条小命,下一步不知要作何打算?经此一劫,邓艾的包围也算是解了,是不是可以趁机撤走了?”
“呃。。。。。。”陆抗有些犯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此刻撤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丁温和留云二位将军还流落在外,就这么走了,他们可如何是好?尤其是丁温,届时没有办法向丁奉将军交代啊。”
“幼节真的是怕不好向丁奉将军交代?”步协对此很是不屑:“恐怕是因为将近五万大军出征,不过半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所剩人马不过万余人,拿下的地盘统统沦陷,无法向吾主交代吧?”
“这是哪里话?!”被说中了心事,陆抗有些恼羞成怒:“此番败阵而回,即便将我满门诛杀,陆某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打成这个样子,是对不起死去的将士们的!但是,此番作战,建平、武陵、宜都等地战兵可以说是抽调一空,如果不能继续坚持在此地牵制魏军的话,邓艾那老贼再趁机追杀,则不仅是巴东和上述几郡,恐怕整个荆州都会危矣!”
“幼节真是高风亮节啊,国、家之间始终是以国事为重!”步协闭上眼睛感叹道:“但是,国家又何时真正为你们陆家着想过呢?”
“这是何意?”陆抗心生疑窦,沉声质疑道:“陆家世受国恩,何来不为吾等着想?”
“世受国恩?”步协冷笑:“当年太祖(孙权)接掌恒王(孙策)之位时年方十九,形势不稳。为此,一方面全力争取外来士族支持,一方面还要以联姻等手段尽力争取以顾、陆为首的吴郡士族,这也使得朝臣中有很多顾、陆、朱、张四姓人士,形成了所谓的“吴之四姓”,这恩德的背后,又何尝不是充斥着利益置换?昭侯(陆逊)谋取荆州、西陵败蜀,立下不世之功,可又能怎样?“二宫之争”还是被牵连在内,愤忿而卒,以至于幼节袭爵之后,还要面对朝堂之上拿出的以前杨竺告发昭侯的20条罪状,亏得幼节能言善辩,有理有据,方才涉险过关,这里,有哪里来的恩德?”
“步抚军究竟想说些什么?!”陆抗彻底拉下了脸。
“国与家,幼节终究做如何选择?选择后者,吾二人同生共死,选前者的话。。。。。。”
“吾乃陆伯言之子陆抗陆幼节!家国之间,自然是选择吾主,选择吾国!步抚军无需多言!”陆抗感觉不妙,怒喝一声,起身边往外走。
只可惜,为时已晚,说时迟那时快,步协突然面孔变得扭曲,一个箭步欺至身前,袖中落下一把短刀,电光火石间,送入了陆抗的胸膛!
“对不起。。。。。。”被死不瞑目的陆抗死死攥住的步协,终于哭了出来,对着陆抗的尸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当年二宫之争,家父站在了昭侯的对立面,实属无可奈何,昭侯郁郁而终,家父也是深以为恨,今日,又是我。。。。。。步家,有负于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