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我睡不着,想到那些孤儿老小,觉得我们做错了,可想到老黑为我而死,我又心如刀绞,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请师祖指点。”说着,他徐徐跪下,表情庄重严肃,便如最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这对于贾英雄来说,可是生平头一遭,哪怕穿越之前,给老爹老娘,爷爷奶奶磕头,也不过是为了压岁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只是为了一个疑惑。
沉吟片刻,张真奇缓缓道:“适才,方圆问我世间有没有万全的功法,你可听到?”
“听到了,您说没有。”贾英雄道。
张真奇微微颔首,道:“世间既无万全的功法,又哪里去寻万全的道理?此刻,孙壮士为你而死,你心中难安;可反过来,当时情境之下,孙壮士若是眼睁睁看你被杀,我想以他的脾气秉性,说不定活下来之后,比你还要痛苦,如此想来,死人岂非反倒比活人痛快?”
贾英雄听不明白,也不敢说话。
张真奇继续说道:“人生几十年,长者亦不过百年,说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说长又是几万个日日夜夜,夏虫不语冰,冬雪不见暖阳,你是夏虫,还是冬雪?”
“我••••••”贾英雄答不上来。
张真奇从云床上站起,踱步至窗前,推开窗子,一股略带潮湿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又道:“你既非夏虫,亦非冬雪,你是人,芸芸众生之中的人,可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
张真奇的话简直就像是胡言乱语,若是往日,贾英雄早就拂袖而去,说不定还要因为耽误自己时间,骂上几句,踹上几脚,可此时,他却一动不动,不仅听下去了,还随着张真奇的话不断思索。
张真奇似是对贾英雄的反应颇为满意,语气更是温和一些,说道:“人这一生,聚散离合,悲欢苦乐,最是无常,痛苦亦或欢愉,尽在一念之间,一切要看你愿意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若是想做雄鹰,便只需张开双翼,搏击长空,不必羡慕那呼啸山林的老虎;可你若是想做猛虎,又只需磨砺爪牙,捕鹿捉兔,见到雄鹰翱翔长空,也不必嫉妒,这便是‘道’,可道又非常道之道,属于你一人之道,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贾英雄闻言,脑海中灵光一现,立时亮堂起来,只是若问他明白了什么,他却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模模糊糊,玄之又玄的感觉,就像是此时屋中摇曳不定的烛光,你可以看到它,可以喜欢它,也可以厌恶它,却无法让它属于你。
在这种难以形容的状态下,贾英雄从跪变成坐,盘膝而坐,张真奇不仅没有恼火他无礼,反倒嘴角上挑,显得颇为欣慰,不发一语,默默地注视着。
过了许久,贾英雄从入定中醒来,潮湿的空气被他体内流转的真气聚拢而来,此刻缓缓散去,恍如云雾一般,他面色平和,认认真真跪下,磕了个头,道:“师祖,谢谢您老人家指点迷津。”
张真奇挥了挥手,“去吧。”
“是。”贾英雄这才站起,行到门口,忽的停住,问道:“师爷,您老人家的道是什么?”
张真奇似是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微微愣神,忽的抚须大笑,笑得畅快至极,道:“我的道此时你却看不真切!”
贾英雄不解,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张真奇。
“待到天亮之时,你去看天边的垂云,时聚时散,时舒时缓,随你艳阳高照,狂风骤雨,任我逍遥,岂不快哉!”张真奇道。
“怪不得您老人家不爱管闲事呢!”贾英雄脱口说道,不过说完似乎是知道要挨揍,拔腿便跑。
“好个混账小子,当真是过河边拆桥啊!”张真奇一声大喝,却未追出,微微一顿,又是一阵大笑。
张真奇为了帮贾英雄解开心结,才进行这番开导,可也不知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贾英雄慧根不够,领会错了,结果便是,自此之后,贾爷一心做翱翔天际的雄鹰,啸傲山林的猛虎,横行无忌,为所欲为,连借口也懒得找了!
方圆仍旧等在门外,见贾英雄步履轻健,与去时判若两人,忍不住诧异道:“英雄,你感觉怎样?”
贾英雄又恢复了以往混不吝的做派,斜着肩,歪着头,道:“感觉不错。”
“师爷跟你说了什么?”方圆又道。
“稀里糊涂,神神叨叨一大堆,不记得了!”贾英雄大大咧咧道,这倒不是他不舍得告诉方圆,实在是他当真记不得了。
“你••••••”方圆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不过眼见徒弟恢复往日神采,也是好事,不愿过多责备,点头道:“那你就早些安歇,明天一早我便正式传你功法。”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