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谊来到雒阳城内的马市时,昏沉沉的天空中开始飘落下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大道给铺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行人不多,秦谊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唐府的具体位置,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秦谊赶骑马朝那边走去。只是还没到唐府门口,唐家的大门却是自己打开,两个仆役模样的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开始清扫起唐府门前的积雪来。
秦谊走到了近前,正向和这两个下人打个招呼,问一下荀彧是否在家,却没想到这两个下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风雪中逐渐靠近的秦谊和秦寿,或是把他们当成了普通路过的路人,在那里自顾自的聊起天来。
“老六,听说昨天有个宜禄去巴结姑爷呢?”
“是个大将军府的宜禄,好像姓秦,什么身份的东西啊!不就和我们一样嘛!看到姑爷之后,马上便迫不及待得巴结上去,那副嘴脸,呵呵!”而回答这个问题的老六也是一脸的不屑,他们作为中常侍家的宜禄,还真得不用高看一眼大将军府家的宜禄,毕竟大将军梁冀、大将军窦武,还有未来的大将军何进,可都是被中常侍们给弄死的。
当听了这对宜禄的对话之后,秦谊脸色铁青,很明显这两个家伙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想到这里,秦谊再也没有拜会荀彧的心情,领着握住拳头想要动手揍人的秦寿从这两个宜禄身边走了过去,就像是真得路过而已。
“也是啊!姑爷这人太好了,当日小姐没有嫁给那个姓傅的倒还真是小姐的福气!”
“就是!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姓傅的干什么去了,咱们家姑爷那可是了不得的,年纪轻轻便名满天下,将来肯定是能够做三公的!也难怪那个姓秦的死命巴结姑爷,你说着姓秦的巴结就巴结吧,当年老爷在的时候,给咱们老爷送礼的那可是能够排上好几个街,过来送的可都是些真金白银,你看看这姓秦的,竟然给姑爷送了一床被褥,真是穷酸到极点!”
“唉!前些日子我偶尔路过中常侍张让家,那架势,门口停了上千辆车子,连走路都走不过去,可是这样也比不上当年老爷的声势!唉,自从老爷走了以后,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唐衡已经死去二十年,唐家的地位自然也是远远比不上当日,这些唐家的下人也就只能看着张让门口那排成长龙的行贿大军暗自羡慕,那时候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跟着吃得钵满盆盈。
“行了,盼着姑爷起来吧!这不是小姐嫌那个姓秦的送的被褥不好,不就赏给你了嘛!到时候就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
“哈哈,那套被褥还真不错呢!”
……
随着这对下人的对话,秦谊的脸色也是越变越难看,感情自己送给荀彧的被褥,马上便被荀彧的老婆转手送给了自家的下人。
秦谊的那床被褥是家中最好的,是杜婵母女和下人一针一针缝出来的陪嫁之物,到现在杜婵都没有舍得用,算是非常上档次的东西,要不然秦谊也不会拿来送给荀彧。
说起来这被褥也是秦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荀彧这种人物,你不能送名贵的礼物,一看便是别有所图。只能送这种普通东西来走感情投资,只是没想到荀彧的夫人这么难伺候。
也是,中常侍家的大小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肯定看不上边地小土豪家的家用之物,送给自家下人也是物尽其才不浪费罢了。
“这群混蛋,要不要我教训他们一下!”而听了这两个下人的话,身旁的秦寿也是很恼火,首先自然是这两个家伙竟然轻侮自家少君,另外就是其中一个家伙竟然享用了秦谊的被褥。
虽然也是很被长辈器重,但是作为孤儿的秦寿肯定比不上秦家大少爷的秦谊,秦谊结婚享受的这些待遇秦寿也就是做梦的时候能享受得到,那么好的一床婚被竟然被这么一个下人享用,秦寿心里面也是非常不爽。
“没什么了!走吧!”秦谊心中也是火大,不过他的涵养功夫比以前好了很多,这个年代可不会有人和你讲什么法治人权,权力才是一切,由不得秦谊能屈能伸啊。
不过这次的事情却是给秦谊敲了一个警钟,他对荀彧实在太过上心,就差脸上写着“舔狗”二字,就连唐家的两名下人都能看出秦谊在巴结荀彧,其他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如果荀彧此时像一开始的管仲那样落魄,秦谊的所作所为可能还会被人称许,弄个“管鲍之交”的好评也有可能。但是作为颍川荀氏最优秀的人才,是个明眼人都能知道荀彧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秦谊这样贴上去只能会被人当成一个趋炎附势之徒。
就连两个宜禄下人都在这里嘲讽秦谊,自己在那些有识之士的眼中还不知道是副什么形象呢。
自己还是有些太心急了,看到荀彧这么一个牛人便急不可耐得贴了上去,完全没有一点儿矜持,就像是日后的舔狗一样,被舔的女神可能一开始不觉得讨厌,但是舔狗在周围人的眼中却是一副恶心的模样,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女神可能也会厌恶舔狗的。
秦谊又不是一定要在荀彧身上吊死,万一身上的荀彧标签贴得太紧,被一代和二代人妻曹当成汉室分子给清理掉怎么办?还是和荀彧保持基本的朋友关系就好了,只要能通过荀彧结识曹老板,那就理解和荀彧切割。
想到这里,秦谊也是决定不再去当荀彧的舔狗,便对着身后的秦寿大声喊道:“走!咱们回家吃鱼去!”
——我是舔狗不得好死的分界线——
“秦文合居洛阳,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忽忆荀文若,即便夜乘车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秦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荀?”——汉·刘义隆《世说新语·任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