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他所树立的依旧是好上司形象,在别人心中,他只是受到穆郁修照片的胁迫,出于无奈才解雇了他们。
他们就算心存怨恨,做出什么报复的事来,也是去找穆郁修,跟他没有丁点关系。
盛祁舟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宽厚的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陷入大半的身形,一条手臂搭在那里,一边翻过蓝色文件夹,一边眉眼不抬地问:“沈度的案子不是今天开庭审理吗?有结果了吗?”
他一直让何熠关注温婉,每天何熠都会如实向他汇报温婉的情况,本来何熠已经习以为常了,此刻听到盛祁舟问起,他却回答不上来,“温律师……”
“嗯?”盛祁舟指尖一顿,抬眸看向欲言又止的何熠。
何熠咬牙,最终还是说出来,“我们刚得到消息,温律师败诉,并且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一旦罪名成立,她将面临的是牢狱之灾。”
“啪嗒”一声,盛祁舟手中的文件夹掉在地上,钢铁撞击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仿佛有些不相信似的,语速缓慢的,一字一字地问:“你说她被扣上了转移董唯妆尸体的罪名?”
何熠缓慢而又沉重地点头:“是的。”
盛祈舟闻言竭力隐忍的脸上一下子有了裂缝,同时脊梁骨也垮下来,颓然地陷入椅子里,他抬起手掌盖住眉毛,用白皙的手指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很少有这一动作,杀伐绝断、无所不能如他,从来不会被任何人和任何事困扰,此刻却仅仅听到有关温婉不好的消息,他的脑子里就已是一片混乱,失了分寸和风度。
他真的对她着了迷,并且着迷的程度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从懂得情爱开始,除了袁浅外,他何时这样爱过一个女人?
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
从那次他不顾自己的腿伤,抱着她去医院开始,他在手术室门前等候那么长时间,哪怕自己忍着锥心的腿痛,也想看到她平安,还有在董唯妆的葬礼上他突然跑上前拦住那捅向她的刀子,事后他也是忍着腿病发作的痛苦,反倒劝她先去医院。
他开始一点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担心、焦躁、心痛……让盛祈舟的脑子一时间无法正常运转起来。
冷静。
他不能一遇到她的事,就没有了主意,此刻最重要的是如何帮她。
盛祈舟用力地闭上双眼,两片润泽的唇瓣微微泛起白色。
“二少……”虽然不想再让盛祈舟深陷一次,但何熠对盛祈舟从来没有异心,盛祈舟所关心的,他也同样关心,只是他到底还是担忧,温声问道:“我们要救温律师吗?”
“救,当然要救!”盛祈舟毫不迟疑地说完,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什么。
“事态没有那么严重,还有挽回局面的余地。”盛祈舟的声音低沉下来,恍惚的眸光一点点凝滞,半晌后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从容。
他捡起掉落的文件,打开钢笔,一边签字一边问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她是牺牲了自己救沈度吗?”
何熠见老板的动作行云流水、魄力十足,他松了一口气,如实说道:“最初温律师是赢了,她洗脱了沈度杀害董唯妆的嫌疑,期间的表现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赞赏有加。一个刚刚出道的无名小卒堵得陆卫航这样的知名度律师哑口无言,让他颜面扫地。”
盛祈舟闻言勾起唇角,不似平日里的高深和优雅,而是温柔眷恋的。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她凛然镇定的模样来,眼眸眯起,微微笑着,声音不会如一般女人那样娇媚好听,但却清润,缓缓注入身心,总能让在乎她的人心神安宁,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彩。
他唇角的弧度越加柔软,“后来呢?”
“后来陆卫航眼看着没有了翻牌的机会,就转而求次,说董唯妆是在沈度家里自杀的,之所以尸体会出现在盛世,是因为温婉转移过尸体。二少你也知道……”何熠话语微顿,抬头看向盛祈舟,“温律师确实做了这件事,警察在沈度家里的卧室检测出了血液反应,再者陆卫航买通了运送尸体的殡仪馆人员,孔建国几人甚至拿出物证,那是从董唯妆的床上顺便带走的床单。如此一来,证据确凿,纵是温律师有再强的雄辩能力,也是徒劳了。”
何熠说完后,盛祈舟陷入沉默。
他点了烟抽上,一张脸容在阴影处,那闪烁的一点红芒,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明暗不定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手中的一截烟灰抖落,何熠低声提醒,“二少,我们该怎么做?是真要袖手旁观,还是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