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丰说着,右手食指与中止并拢,如小说中唤来飞剑的模样。他微微指点天空中悬立着的金红将,定了一定,让金红将看明他的意。金红将眼中含笑,对他的主公点头示意,眼眸里旋转着一股莫名的温存,柔和无比。
“通。”
童丰的头发无风自起,向上倒拔,舞如高丛草。他的瞳仁中央扩散起一圈紫色的雾霭,随后遮住了整个眼睛,并不再眨眼,双眸亮若天灯。原本模样有些颓唐的甚至有点儿不伦不类的他,此时平添一股亦圣亦邪的气势,额头平滑宽阔,皱纹都抹平了。
“破!”
作出呼唤飞剑状的手指猛然指下,末端对准了那边的喧嚣。声音方去,只看见一道金红的光影自天而落,雷霆一般落入了刚刚停止争执的百将之中。我们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却无法应对。我趁机将脖子移开,避开青甲紫袍的将军的剑刃,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了无比惨烈的景象:一百余名武将组成的战阵,被虹光炸当中,立刻掀起数丈高的火焰,爆破的威力把二三十个将军冲上了天空。金里红边的火焰卷集着无数碎片升腾而起,仿佛破土而出的真龙。这龙头龙身龙尾各处,都卷着武将阵亡化成的黑烟,一时还散不掉,从远处看,就好像一条金红鳞片的巨龙周身流着血,在痛苦地挣扎着。
我的感知宇宙中,立刻抹去了数十个明亮的星点。
金红将落地的余波同时扩散开来,震塌了大厦天台之下杂乱垛叠起的的钢筋水泥。准确地说,是把那些勉强形成平衡的几何结构,震裂成了更为简单一致的单位——尘埃。天台的表面裂开一道深狭的缝隙,左右摆动着蛇形前进,每走几米,后面已经裂开的部分就会被张的更大;蛇爬的越来越块,后面的缝隙也越张越开,最后“咔”地一声整个天台被瞬间撕裂,当中分成两半,翘起的力量将所有的人都掀翻了。我一边滚着,一边看着百将战阵中的金红将。他竟然是静止的!不,是他在那里面高跃飞旋,刚好与我的滚动达成了一致的频率!他冲杀着,随意地闯进铁通一样的战阵把他们像纸片一样地裁开。列级阵级的武将,都是刚刚举起兵器或是打出一招便被他的枪贯穿了被火焰蒸发了。他一举,就有锣鼓轰鸣之声;他一落,就有兵车滚履之音。他不是一将斗阵,而是千军化成他一个,千军还是天上人。
童丰再度扬起手指,叫道“转”,阵中那个大杀神从着他的指令一跃冲天,眼睛扫视一圈,随即把目光落到那辆救护车上面。车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先前负责看护的人早被混乱冲到了各处,不知在哪里。金红将的目光如两道长矛,狠狠地扎着我的心。我扣住地面的凹处,一骨碌站起身来,向着救护车跑去。
“拦住郭迁把他弄走。然后你们几个,赶紧开车走!”
胡成大叫着,用力地拍着自己粗壮的大腿。手下几个人听了不敢怠慢,加之对金红将的恐惧,连忙去开车。这边离我比较近的不论是县局还是协会的人,一齐张着手拥上来,要把我带走。
我哪里肯依,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那辆车上装的不是你们父亲!我动如脱兔,巧妙地闪过两三人的擒抱,然而他们人数实在太多,刚刚从一个壮如蛮牛的人腰间滑过的我,立刻被另一头大熊搂住。大熊眼眶红红的,吸了一下鼻子喊道:“别再任性了。”
“你懂什么,放开我!”我猛地用头去撞他的面门,一下子将大熊撞得鼻中鲜血直流。受创之余,大熊还不肯松手,只是稍稍卸了点力。我原以为能够趁这个空档挣脱出去,不料还没开始动作,便有一个蒲扇一样的巴掌扇了过来。我隐约看见一点金星,鼻子一酸又一热,同大熊一样地淌着血。
啪。
又是一个巴掌,烙铁一样拍在我脸上,烙下一个大印子。我的脸滚烫滚烫的,痛的我弯下了腰。出掌扇我的正是刚刚被我甩过的蛮牛,他那一对牛眼瞪得老大,浑是血丝。
“你闹够了没有!”他说,“难道我们所有人都得搭给你吗。”
他指着那漫天升起的黑烟,道:“清县的战斗力今天全完了。难道你要这些武魂都死的没有价值吗!”
顺着他的指向,我看到原本声势浩大的百将战阵已经崩塌瓦解,只剩下四五十名武将还在撑着。那些调查员与探员们紧握着双拳,看我的眼里全是恨与不屑,最多只是冷漠。蛮牛说道:“我们掩护你,你走吧。”
我冷静下来,还真得感谢这两个响亮的大嘴巴子。金红将提着枪向那救护车逼近,如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胡成亲自率领一干武将挡过去,手举刀枪冲着那金红将落下的方向跃去,那一刻阴气符火闪烁,也化作了十数道流光。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