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再不是他救世的主。
涂山星真实的画面,跟百年前的新闻相差无几,只是病毒爆发时间不长,还没有酝酿出让人生无可恋的绝望场景。
星际航海学院正式成为隔离区,接触过皮皮的第一批病患,已经陷入重度昏迷。抱过她那小男孩全身肌肉溶解,没几处完好的地方。他爸爸压根儿不敢碰他,捎带一点力气,皮肉都会顺着地心引力脱落下来。
隔离区的人,都检验过医院送来的抗病毒药剂,全是生理盐水。他们想出去讨个说话,刚到学校门口就被枪口堵回来了。
隔离区外面的警卫队都撤了,用全智能近地机甲替代的。
那家没有招牌的网红咖啡店,早已门庭冷落,老板自己也感染了九尾狐病毒。他还在病毒感染初期,还没有被强制隔离。
“以后,本店咖啡免费喝。”老板端着亲手调制的咖啡出来,拦住吧台前面扫码付款的女士。“如果没有感染九尾狐病毒,请您不要饮用这杯咖啡。我是一名感染者,隔离区没有床位,医生让我在家里治疗。”
“我也是一名感染者。”女士接过老板手里的咖啡,道声“谢谢”,送到唇边浅尝一口。
街上除了冷清,与从前别无二致。涂山星的居民们该工作的工作,该逛街的逛街,生活照旧。医院统计的数据,却严重超过警戒线,整个星球病毒感染率超过百分之九十。
泥鼠们早已习惯了命运碾入泥淖的卑微,不再计较希望何时会来。医院没有公布疫苗消息,那就是没有消息……
“兰黛子……”沉睡中的池慕酒喃喃呓语,眉心蹙成川字。梦境触动了他身上最敏感的神经,他神情痛苦地侧过脸去,似乎想要蜷进自己藏身的硬壳里。
几组破解码翛然闯进机甲的精神链接。池慕酒蓦地醒转过来。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云歌的声音在操纵网里说话:“别着急碎尸万段,我还没死呢。”
池慕酒:“……”
信不信我攮死你?
他胳膊肘在操作台上,埋头在手臂间,掐了掐眉心,对云歌的叫醒服务无以言对。
“皮皮醒了?”池慕酒不想问云歌感觉好些没有,肉麻兮兮的,他也不擅长这么煽情的对话。
“没醒,高烧已经退了。”云歌在机甲操纵网里的声音,笑得贱兮兮的。“你怎么不问我呢?”
“我智商有问题吗,需要问你?”池慕酒一巴掌拍在金属球上,难得理他。
“你智商没问题,把我机器人抱下来,又不给充电,干嘛呢?”云歌审视“智障儿童”的声调奚落池慕酒,尊敬师长啥的,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池慕酒蹙着眉,扒拉了一下金属球,额角上的黑线一根一根地落下来,机器人果然没电……
“你要带那帮流放犯一起走吗?”金属球充上电了,嘴就不能闲着。不,金属球还没开口,电量不够。云歌精神力挂在操纵网上,嘴都不能闲……
“别左一句流放犯,右一句流放犯的,我也是流放犯。”池慕酒斟上一杯过期的朗姆酒,坐吧台旁跟云歌瞎掰扯。
管控局的追兵,最快也得十一个小时后,才能进入火力攻击范围。他们还可以稍作休息。
“活该你是流放犯!谁让你背叛联邦,还炸我战舰……”云歌病毒灭了,心病犯了,毫不忌讳地开启毒舌模式,质问池慕酒。“黑金帝国摄政大臣,伊甸园议会首席执政官。池老师,高处不胜寒到底什么滋味,您给学生讲讲?”
那个“您”字,他用得恰到好处,不着痕迹地把反讽式的语调推向风口浪尖,问得池慕酒哑口无言。
“你……”池慕酒“你”半天,没“你”出半句话来。最后,他咬了咬下唇,无奈地给了不明不白的解释:“要不是我在议会周旋,连蓬莱星系这‘泥鼠窝’都保不住。”
“呵……”云歌一声冷笑。“久仰曹公大名!你咋不说,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及人称王。”【注】
注:“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帝,及人称王。”此处,是云歌借曹操名言,讽刺池慕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