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怀玠一个踉跄,险些真的呕出一口心头血来。
真正见到了,才知道甚么叫做奸佞在上,国将不国。
余靖宁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死死扶住了谭怀玠,在他耳边道了句:“千万别倒了,撑住了。”
谭怀玠晃了两下神,就差倒在余靖宁身上了,只靠着他支撑着才能缓过一点力气来。
余靖宁把他裹挟着上前,拈起一炷香来,问人讨了火折子点燃了。
谭怀玠强忍着恶心从也取了一根。
只见余靖宁躬身也没躬身,就直接将这一炷香插进了香炉当中,转身扶过谭怀玠,把他那一炷香也差了进去。
“跪拜活人不吉利。”余靖宁神色寡淡,但是也看不出高兴来,“握瑜兄身子不爽利,我们就不多留了。”
跪在蒲团上的周满哆嗦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跟在他们身后就来了,又说了这样的话,也很显然地被恶心了一下,在车上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们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周满只是裘安仁塞进来“监工”的,不肯能一上来就跟地方官员兜底说——这两个是新派的,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种话只能磨合熟了私下提醒,否则别人有理由怀疑他心怀不轨。
卞璋显然是不知道京城当中来的三尊大佛各自心里都想的是甚么,都在打着甚么小算盘,笑嘻嘻地追着谭怀玠余靖宁二人。
“啊呀,大人。”卞璋不停地拿帕子揩汗,“我们济南府热的早,您们京里来的怕是不习惯,方才怎么不早早说啊?您若是早早说了,下官先安排您回住处纳凉才是啊。”
热倒是没觉得热,余靖宁只觉得一阵阵恶寒。
谭怀玠文人气性,看着斯文羸弱,其实还不如镇日黑着脸的余靖宁能屈能伸,这会儿已经恶心得脸色发青,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余靖宁扶着他,接上了卞璋的话:“不必了。”
说罢扶着人就走,也不回头看卞璋一眼。
卞璋无奈地站在原地摊摊手,好罢,这位大人的脾性也太冷淡了些。不过听闻这种位高权重的,总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癖好,得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讨这种人的欢心,不然到时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惹恼了人家,原本好好的赏赐,回去再给告一状,谁知道要变成甚么样子。
余靖宁看着就像个脾气不大好,生性冷淡的模样,这卞璋对他不熟悉,只当他这般举动是性子使然,暂时还没有深究到这群人当中的政治斗争去。
毕竟方才余靖宁和谭怀玠去过了裘安仁生祠,这个卞璋显而易见把他们和自己划分成了一类——都是阉党。
卞璋回头往回走,打算把另一尊大佛,周满伺候好了再把众人送到住的地方去。
他没注意道,跪在蒲团上的迟未看似是在稽首,头正触在地上,但是如果自己看,他竟然是在从那缝隙之中往外看,眼神意味不明。
甚至,他还冲着生祠外面的三个人说了句甚么。
等到卞璋回头,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