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都知道,程昱就是一条疯狗。”
这是来自于夏侯的评价。
此刻天快凉了,薄薄的雾气中,血一般的朝阳从云层中慢慢爬出来,万丈金光将一个个疲惫的军士唤醒,可更多的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他们身上的血浆已经冻成了冰渣,这片宽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死者。
悲鸣和哭泣时不时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夏侯并不阻止――这位曹军的副帅知道现在不是严肃军纪的时候,经历了这场大败,曹军上下都需要一个发泄自己情绪的机会。
包括他自己和徐庶。
现在,夏侯和徐庶两人面对朝阳站立,看着面前的场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尽管两人聊的很随意,但他们心中都知道,这次谈话非常重要。
夏侯是个实在人,他懒得用话术来客套,直接说道:
“这次元直救了我等,还救了子,功劳实在太大,寻常封赏只怕元直看不到眼里。
明说吧,元直想要什么?
就算元直想要做两千石,我也一定帮元直要到!”
曹昂都不敢说这种话,但是夏侯敢。
因为夏侯是曹军的副帅,是仅次于曹操的重要人物,而且他为人宽厚重情重义,在曹军中的声望很高。
他觉得之前己方没给徐庶一兵一卒,还有程昱这种疯狗一个劲给徐庶添堵,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现在人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要是还不好好拉拢一番,人家又上梁山就麻烦了。
夏侯打定主意,如果实在没啥太守能给徐庶做,他就把自己的东郡太守让出来,绝不能亏待了此人。
徐庶憨笑道:
“夏侯兄这么说了,那徐某就把夏侯兄当自己人了――我要做东平相。”
“啊?”夏侯刚吹下牛就被打脸,顿时脸色非常尴尬,“这个,这个……为,为何非要做东平相?”
徐庶从容地道:
“我引梁山水泊诸君共生死,若不为东平相,囤驻梁山,袍泽岂能心安?”
呃……
梁山在东平。
这是徐庶发家蓄养部曲之所在,之后要是徐庶在那壮大了,不给个东平相也说不过去。
但现在很尴尬。
曹操现在的地盘有大半个东郡、整个东平国、小半个济阴郡,小半个济北国,除此之外没了。
剩下的地盘都在吕布治下,或者被吕布切断曹操无力接收,就这么点的地方属实不太好安置有大功的徐庶。
“程府君之前救过我等。”夏侯老脸一红,喃喃地道,“还请元直……咳,还请元直莫恼。”
张邈之乱,要不是程昱曹操就死全家了。
一点不夸张。
他因这份功劳现在跟夏侯官职齐平,要是因为提拔徐庶而贬斥程昱,实属是挖曹军的根,这个夏侯可做不到。
看着夏侯一脸尴尬地模样,徐庶心中知道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徐庶的老师跟他传授过该如何跟人讲条件。
人都是很喜欢折中的,大人物尤其喜欢折中制衡还要面子。
你先提一个他们肯定做不到的要求,之后再降低要求,他们一定会赶紧满足你,还会觉得你顾全大局和受委屈了――
哦,前提是他们有求于。
要是没有这个前提,你再提出离谱要求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死了。
徐庶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当东平相,他故意拿出这个让夏侯为难,此刻夏侯哀求他换个要求,徐庶故作沉吟,微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听夏侯将军的――泰山太守,如何?”
称呼是一个大学问,之前徐庶称夏侯为“夏侯兄”,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这会儿又称“夏侯将军”,摆明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夏侯知道若是再不准允怕是徐庶要直接翻脸,他立刻道:
“好,就是泰山太守!
只是……只是怕委屈了元直啊!”
泰山郡多山,本就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处在兖州、青州、徐州的交界,这三州闹黄巾的时候都绕着他闹,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曹操和吕布都没有在那边投入力量。
一来是那边不是两军交锋的主战场,抢占那里无疑是分散自己有限的兵力和粮食。
二来是……
泰山郡往东不远就是琅邪,琅邪的开阳县驻扎着一伙号称“泰山贼”的强人。
这伙强人都是当年陶谦手下的正规军,战斗力极其强悍。
你离他们远远的也就罢了,要是离得近了,让他们感觉到受了威胁,你猜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常回家看看?